“夜叉”，一支能够真正代表中国新金属乃至中国新摇滚乐最高水平的乐队，从上个世纪的1998年，他们把长长的头发剃短，染上颜色，后来又剃光；他们还把牛仔裤越穿越肥，并且把音乐中的吉他SOLO换成了采样；他们不断地颠覆着自己的音乐和生活，到现在。“夜叉”有很多乐迷，而我庆幸在乐队发展的不同阶段都采访过他们，这一次，是在他们的第二张唱片——《发！发！发！》发行之前。

　　有一家店叫“夜叉”——生存很重要

　　去年年底的一次演出，王乐告诉我他和胡松合开的一家店就要开张了，名字就叫“夜叉”，一家专卖HIP—HOP和摇滚服饰的服装店。王乐肯定不知道我当时平静的表情下内心涌动了怎样的激动和感慨。是的，这头神话中凶残的猛兽终于正式和生活短兵相接了。正如胡松自己说的：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曾几何时，“夜叉”可以说也是最想成名成家的乐队之一，他们在台上那种锐不可挡的气势也的确可以让人想象出乐队振臂一呼天下应的场面。这绝对不是虚荣，这是每一个艺术家都想要的东西，问题或者差别只在于你是不是可以为了成名成家而改变你的创作甚至是立场。很显然，做摇滚乐的“夜叉”不是，那么他们只能做点别的什么例如开家服装店，为了养活他们的摇滚乐。这是无奈，也是在这个始终充满地下味道的圈子里想明白的人干的事。所以，现在胡松可以从容地跟我说：“店的生意不是非常火，能够应付日常花销而已。做生意的确不简单。”

　　这段话的最后，胡松还特别劝告那些仍然在做着摇滚明星梦的小孩们：“别死‘磕’着了，除非你家里很有钱，你也愿意让家里人养着你。如果你想能够自立的话，那……”

　　我们只是在享受一种生活——摇滚不伟大

　　胡松告诉我，其实大多数地下的摇滚音乐人都希望中国的摇滚乐能和商业接轨。他还说，中国的摇滚乐一开始就被那些所谓的乐评人抬得太高了。这些话真的是和我的观点“一样一样一样的啊”，中国摇滚乐何止是被有些人抬得太高了，简直是高的不能再高了，高的恨不得把这种西方通俗的不能再通俗的玩意儿直接掠过象牙塔搁到塔尖上去。造成这种尴尬现象的除了部分目的不纯的乐评人外，崔健也难逃其咎，他做的这种严肃的摇滚乐虽然应该有，但他是万万不该成为“中国摇滚第一人”的。

　　话题好象扯远了，其实我只是想说现在的“夜叉”虽然还是愤怒的，但他们现在的这种愤怒只是一种单纯的情绪的表达，它真实但没有其他目的，他们只是想告诉你他们在愤怒，就好象有些歌星告诉你他失恋了一样。这种愤怒里姿态性的东西少，娱乐性的东西多。而现在，胡松他们又找到了其他的谋生方式，摇滚乐就更加变成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夜叉”做的，就真的只是一种音乐那么简单。

　　还是让大家去比较和评价吧——关于《发！发！发！》

　　很早以前，“夜叉”在大大小小的演出中就已经不喜欢演他们第一张唱片中的歌了，印象中好象除了《阉割时代》外，他们现在很少唱其他老歌。虽然以我个人的喜好还是比较偏爱他们的第一张唱片，但我佩服他们的这种决绝，李豫川有句话说得好“我们不能迎合，我们应该走在前面。”所以在这张他们的新唱片《发！发！发！》里，我们能听到更丰富的吉他音色，更千变万化的采样，更有层次感的编排，和更加排山倒海的气势。他们仍然来势汹汹，但不再光着膀子横冲直撞了。

　　新唱片的制作费很少，胡松笑言这是一张D.I.Y.的作品，鼓、人声、其他乐器是分别在三个棚里辗转录完的，而最后在朋友家的一个小music studio里，胡松更是一个人担当起了整张唱片的制作人。说到这里，“制作人胡松”说：“虽然还是有局限性，但我们自己比较满意，起码比一些已经发行的地下音乐唱片的品质好的多。”

　　提到制作，胡松和我都有很多感慨，因为这是中国摇滚乐的一个大问题：如果说中国的摇滚乐本身的品质是二流的，那等到这种二流的音乐落实到一张薄薄的CD盘上之后，它就变得连八流都算不上，有些动静简直让人无地自容。说到这个，倒是胡松说的比较客观和豁达：“毕竟硬件差的太多，几万美金的收音话筒和几百块人民币的货色根本没法比，所以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就做什么样的事，无论做什么，你不可能得到超值的东西。”最后自然会说到“夜叉”两张专辑的比较，关于这个问题胡松明显不喜欢——“还是让别人评价吧”。

　　有时候是开玩笑，有时候是真的——我年龄大了

　　在这次的采访过程中，胡松不止一次说自己年龄大了。“现在的小孩都才18、19岁，而我们这一茬都已经27、28，最小也24，你没法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说完这个，胡松开始跟我说听这些小孩的音乐没有什么惊喜，觉得他们意识上没有什么改变什么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岔开话题，所以我追问他是不是有一种类似于岁月飞逝的感慨，胡松果然没有承认。原谅我把这么少的内容特别分成一个单独的章节，因为它真的让我想到了很多适合搁在心里面而说出来就显得很肉麻的东西。真的，谁有谁明白。

　　第三张还不行我们就离开——自然的选择

　　“我从来没想过什么要老死在舞台上之类的东西。我也特别不喜欢有些小歌迷，他们太不懂事了，他们觉得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就应该痛苦，可是为什么我们就非得生活得那么痛苦？”胡松说话向来直接，不管不顾，可是，他说得对。这是一个坚持的问题，不光是“夜叉”，我们每一个人都得扪心自问：对于一件客观条件还远没有成熟的事情，我们到底是应该迂回地等待，还是盲目地坚持？

　　所以，“夜叉”做了一个决定：等第三张唱片出来以后，如果他们还不能靠摇滚乐养活自己的话，那么他们就有可能离开——也许去做其他类型的音乐，也许不做音乐……

　　胡松说这是个很自然的选择。我同意，也欣赏，虽然多少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