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复古的黑暗气息 ——记英国新晋乐队The Darkness

　　宋绍峰

　　　 如今，时髦年轻人的口味总是在朝着评论家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今天正在被谈论的长发、穿孔、牛仔裤，明天就可能成为一种迟到的象征。摇滚乐融进了唱片工业，立刻也有了阴阳圆缺。重狠猛的“新金属”（Nu-Metal）或者是简单流畅的朋克音乐都沦落成为布衣级的大众快餐；很多老牌的乐队，“金属”（Metallica）抑或是“绿洲”（Oasis）在2003年都仅仅依靠过去维持着温饱；新奇、深刻、别出心裁的新生乐队成了唱片公司竞相追逐的后继力量；大家的眼光愈来愈犀利，反而使那些特立独行的游侠们成了大家的宠物。

　　“黑暗”（The Darkness）无疑是2003年英国最受瞩目的新晋乐队。这支复古的硬摇滚乐队充满了70年代摇滚乐的气质。不列颠金属新浪潮显然是他们精神的向往。他们成长在英国，但似乎从来没有受到时髦音乐的感染。他们固执己见，要把“齐柏林飞艇”（Led Zepplin）、“瘦林齐”（Thin Lizzy）、“吻”（Kiss）这些不再辉煌的黄金擦拭干净，拉到速食的现代唱片工业中来。“皇后”（Queen）是他们的偶像，《波希米亚狂想曲》（Bohemian Rhapsody）是他们的教科书。他们玩儿着大段的70年代AC/DC的solo和弦，却拒绝一切盲目的噪音。他们从不掩饰对性的热爱，他们握着晦涩暧昧的抽象主义道具，穿着中世纪放浪诗人的礼袍，搞起了现代文艺复兴。他们今年发行的首张专辑取得了双白金的销量，良好的反响注定他们会成为一支超级乐队。

　　“黑暗”的核心成员贾斯廷·霍金斯（Justin Hawkins）和胞弟丹·霍金斯（Dan Hawkins）生长于英格兰足球之乡洛斯托夫特（Lowestoft）地区的萨克福马（Suffolk）镇。他们是天生的自闭少年，对吉他solo有着天生的热爱，常常把自己封闭起来长时间练习吉他。

　　1997年，贾斯廷去了哈德斯菲尔德（Huddersfield）大学。同时，丹去了伦敦寻求一份吉他手的工作，在那里他结识了贝斯手弗兰奇·普莱恩（Frankie Poullain），这个滑稽的苏格兰人自称来自一个冒险世家，他的父亲是西印度洋海盗，哥哥是寻宝队员。然而丹和弗兰奇在一起仅仅待了几个月就分开了。不久，贾斯廷和丹又为创作音乐凑到了一起，他们租了一间破陋的排练室每天泡在里面。周末的时候，兄弟俩的校友艾德·格雷厄姆（Ed Graham）会经常过来负责打鼓。三人组了一支短命的乐队“帝国”（Empire）。当时的贾斯廷没有发现他们之间谁有唱歌的潜质，于是坚持要把“帝国”搞成一支先锋乐队，去除唱的部分，只在必要的时候掺杂一些人声。这种曲高和寡的做法导致“帝国”根本无法生存。乐队解散后，贾斯廷和丹投奔到诺福克（Norfolk）镇亲戚的酒吧里做酒吧乐手维持生计。

　　“黑暗”的成立颇富戏剧性。千禧之夜的前夕，在家乡萨克福马的一次歌曲翻唱比赛中，贾斯廷喝得烂醉如泥，裸露着上身又蹦又跳唱起了“皇后”的《波希米亚狂想曲》。放荡的形象和黑暗的唱腔却直中同样来观看演出的弟弟丹的下怀——原来他们两年来寻找的主唱就是缺乏自信的贾斯廷。丹找到了组建“黑暗”的希望和理由，他立刻召回原来的鼓手艾德和已经在委内瑞拉找到一份轻松活计的贝斯手弗兰奇。贾斯廷偶尔的一次表演把他自己推向了主唱位置，“黑暗”正式组成了。

　　没有签约的“黑暗”就像是流浪的吉普赛人，和很多落魄失望的地下乐队一样，开展了称作“厕所巡回”（Toilet Circuit）的自发性英国巡演。这种大胆而又冒险的举动就像是在乘坐庞大的泰坦尼克号，不过在引擎室里铲煤的只有你自己。面对着施舍和饥饿，只有命运才能决定你是出卖灵魂还是选择下沉。数次惨淡的噩梦将“黑暗”带到了魔鬼把关的十字路口，你可以扔掉你的吉他去换取一份名声的外壳，引人垂涎的支票可以轻易摧毁人类的希望和创造力。压力之下，鼓手曾经一度陷入抑郁症的漩涡，愤怒的贾斯廷和丹数次砸掉他们的莱斯·保尔（Les Paul）吉他来表达他们是放弃音乐还是继续前进的矛盾。如果你仅仅是可怜的愚蠢，无可否认你是幸福的。也许名声就是时刻变化的Top 10，或者是不断出现在电视里的面孔。可是，有谁真正地热爱过音乐？为理想而在幽暗的“厕所巡回”上摇滚的地下乐队“黑暗”难道要证明的仅仅是他们的存在吗？就像贾斯廷回忆到乐队早期的困难生活时说的：“我们只要去做我们想要做的，任何人都可以加入或者攻击我们……但是我们有自己的选择权！”

　　然而转机出现了，在乐队一次混乱的演出中，兴奋不已的坏小子贾斯廷身穿吉普赛女装，在光影陆离之中自淫和吼叫，在挑逗慌张的丹和引诱深沉的弗兰奇后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女装脱下……他甚至在观众刺激的口哨声中拉开了自己的裤子拉链。立刻，乐队其他成员便表示出对这种行为的不满，但是他们的经纪人休·怀特霍斯（Sue Whitehouse）发现了这种不拘小节的魅力，她甚至从杂志广告里请来了资深化妆师南茜（Nancy）对他们进行包装。“简直难以置信，我们完全被她的设计吸引了，”丹说，“她把我们改造成一个家族，我是学者、贾斯廷是驯兽师、弗兰奇是花花公子……我觉得这太正确了，这才是我们心目中的‘黑暗’。”

　　“黑暗”的臭名开始远扬起来。他们留着文艺复兴的凌乱长发，穿着拖沓宽松的仿古衣装，将“布鲁斯”的吉他solo和现代的颓废糜烂搅拌。他们以一种故意性感的姿态钻进人们的脑海中，运用大量抽象的视觉符号。这些夸张、超现代的图腾把贾斯廷的黑暗尖嗓和丹的华丽技巧揉捏在一起，造就了视觉的紧张感。丹和贾斯廷都十分欣赏70年代金属先驱乐队的艺术才华。在他们的双吉他演奏里不难看出“瘦林齐”、UFO、“撒克逊人”（Saxon）这些元老级乐队的吉他技巧，而主唱贾斯廷的尖嗓子比罗伯特·普朗特（Robert Plant）或者奥兹（Ozzy）更加狂妄煽情。弗兰奇看似异端的贝斯将“黑暗”的阴暗气息收拢积聚，再由艾德整齐的鼓点释放出来……在如今遍地都是的“金属”（Metal）、“朋克”（Punk）、“电子”（Electronica）、“独立摇滚”（Indie Rock）乐队中，这种复古反叛的作风为他们迎来了喝彩。“现在的乐队都太做作了，他们总是刻意压抑或者愤怒，回顾25年前的样子，人们的嘴角都挂着微笑……我们就是要把这种气息带回来。”丹说道。

　　为了检验这种新派摇滚的风格，“黑暗”远赴美国进行了半个月的小型巡演。美国观众对这种迟到的古典主义大感兴趣——丹点燃了早已匿迹的“齐柏林飞艇”式的吉他重复段、艾德向失去理智的众生砸去来自地狱之门的鼓点、弗兰奇勾起委内瑞拉派的贝斯闷雷……各种性学象征和中世纪符号四处乱抛。疯狂的人群叫喊着：“贾斯廷，脱下你的裤子！”随后，一个激动的女孩跑上来撕掉了贾斯廷的上衣。于是贾斯廷索性将吉他放到脑后开始了狂野的solo……无疑，“黑暗”的成功之种已经开始发芽了。

　　“黑暗”日益扩大的名声赚取了一些英国音乐杂志的注意，《飞行》（Fly）杂志称他们为“可以炸掉运动场的摇滚”（Explosive Stadium Rock）。但势力的唱片商并不认同自负的“黑暗”，因为他们毕竟不像“枪炮玫瑰”（Guns N' Roses）那样的全民皆爱、也不像“白色条纹”（The White Stripes）那样收敛乖巧。“黑暗”的签约并不是一帆风顺，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他们靠给唱片公司寄发小样CD获得了一份合同。

　　是金子总要发光的，黑暗也终会看见黎明的光明。2002年是“黑暗”开始走向阳光的一年，眨眼之间，放荡不羁的“黑暗”成了英国的超级摇滚明星。“葡萄树”（The Vines）、“白色条纹”这些复古非主流乐队唤起了人们对个性音乐的向往。更具特色的“黑暗”开始频频出现在英国摇滚类刊物上。2002年8月份发行的首张EP《我相信爱情（I Belive in A Thing Called Love）在短时间内再版了三次，并且每次再版都会重新上榜。

　　看来再没有什么能阻挡“黑暗”的明星路了。今年2月份，乐队的单曲《别碰我的女人》（Get Your Hands off My Women）冲上了电台排行榜前40名，并且赢得了《金属锤》（Metal Hammer）杂志的“金中金”单曲奖。6月份发行的DVD版单曲《我的成长》（Growing On Me）在电台榜上达到了第11名。接着乐队的第一张专辑《登陆许可》（Permission To Land）盘踞在畅销唱片榜达三周之久，卖出了双白金的销量。《Kerrang》、《重击》（Bang）、《X光线》（X-Ray）这些大型音乐杂志纷纷把“黑暗”划作当月封面乐队。英国最大摇滚周刊《Kerrang》史无前例地把评出的“最佳专辑”、“最佳演出”两项大奖都颁给了他们。在不久前结束的“MTV欧洲大奖”盛会上，“黑暗”还获得了“英国地区最佳现场乐队奖”。

　　揭下明星幕布的“黑暗”在生活中很简单，就像邻居家爱喝嘉士伯啤酒的哥们儿。如今的“黑暗”加入了英国音乐界足球联赛，已经成为杂志热点的他们还像青春期一样直接坦率，他们组成的八人足球队甚至在进入联赛第一年就冲上了小组第二名的位置。“我们是英格兰佬儿，哈哈，足球是音乐之外我们的生命，就像比尔·萨克雷（Bill Shankley）说的‘有人说足球仅仅是输或赢，我要告诉他，这远比生或死复杂’。” 赛车是很多英国人的消遣，“黑暗”也不例外，借着名声，他们征服了一家汽车公司，把一辆四驱赛车命名为“黑暗”。

　　“我们已经奋斗很久了，”丹说，“没有人能打败常规，但是我们只要被解放，我们就敢去改变一切……”现在乐队年底欧洲巡演的票已经售出了百分之八十，乐队明年跨洲巡演的日程也已安排到了四月份。新的征途在等待着“黑暗”，黑暗气息的黎明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