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玉清:你的样子很中国
曾经有人说,“华人世界最被推崇的抒情歌手之最,女声首推邓丽君,而男声除了费玉清外,不作第二人想”。费玉清踏入歌坛25年来,推出过35张个人专辑,连同合辑与精选辑60余张,他的歌声散发的古朴典雅以及浓厚的文化底蕴,使他的作品如《一剪梅》、《梦驼铃》、《长江水》、《船歌》、《送你一把泥土》、《晚安曲》、《你是我永远的乡愁》等等一直在有华人的地方永久地传唱着,除了获得多项歌艺大奖的肯定,他也因此赢得“歌坛常青树”与“金嗓歌王”的雅号。
他不仅是歌王,亦是台湾综艺节目的金牌主持。他与哥哥张菲主持的《龙兄虎弟》不仅在台湾本地获得高收视率,还曾经创下美加地区华语电视收视的最高纪录,现在每晚播出的纯音乐节目《费玉清的清音乐》更是得到各界一致的好评。
正因为如此,在未见到费玉清之前,曾经以为他会像其他台湾的综艺节目主持人那样是个很“闹”的人。在“款款深情-费玉清2004北京演唱会”的新闻发布会现场,终于见到了费玉清本人,却发现舞台下的他谦虚诚恳、丝毫没有架子,他的安静与认真甚至会让人觉得这个人不是那个被称为歌王的费玉清,但当他不经意间唱起那些熟悉的旋律,他专注的表情会让你觉得,音乐是属于他的,同时他也属于音乐,那种感觉,真的很美。
或许费玉清生来就不是一个属于流行的人,尽管他唱的歌都可以流行相当长的岁月,甚至成为华语乐坛不朽的经典,但他却始终在潮流之外,旁观着世间的变化,在光阴错落间保持着自己的真心。
音乐是最初也是最后的爱人――
每个初次见到费玉清的人都会讶异于他的年轻,二十五年过去了,岁月似乎格外钟情于他,并未在他的脸上刻下任何痕迹。
小哥开玩笑地说,“我八岁就出道了”。
几乎每个人都会问,为什么费玉清没有变?究竟是什么保养品有这样的功效?小哥说事实上他从来不用保养品,甚至洗脸与洗脚都是用同一块香皂,或许是音乐的滋养使他心境平和,愉悦,因而感受不到时光的转换。
兄长同时也是台湾著名主持人的张菲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评价费玉清的话――除了音乐,他的生命中一片空白――这里面无奈的成分多一些,张菲试图改变这个弟弟乏味的生活,却不得不屈服于他自己的选择。最后他说,“或许真的是机会来找你,使你这个不适合当艺人的艺人始终有自己的市场。”
张菲没有说到的是,其实费玉清不是一个艺人,而是一个歌者,这也是他多年来长盛不衰的理由。
费玉清至今仍单身,出名孝顺的他仍与母亲住在一起。他的世界出奇的静谧与简单,他看电视是不开声音的,如果不是与母亲同住,他甚至不会买电视。费玉清不用信用卡,若不是张菲坚持送他手机,他甚至不会用手机。他似乎总是在潮流之外,早期只穿中式服装,这些年只穿西装,颜色也只在黑、蓝、灰、米色之间徘徊,发型更是从来没有改变过。有观众来信说,“我数也数得出你有几条领带”,费玉清则说自己这个标准的公务员造型“自己穿着自在,别人看了也舒服,比较有亲和力。”
他似乎害怕改变,害怕事情变得复杂,他绝顶聪明,生活中却慵懒得不愿用到这种聪明。他把聪明都用在音乐上,从最早站在刘家昌面前演唱时代曲,从而签约可以象征一个时代的海山唱片,到后来站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演唱几十上百首的经典的曲目,这一路走来,他只说自己是有一种小聪明,才得以取得这样的成绩。
聪明到极点必须是一种智慧,这个他却不敢奢望,唱过了不止一个时代,谦虚谨慎的他却把自己当成新人一样重新去学习,从来不敢以“歌王”自居。
就像歌迷说的,“他好像最高层的学者,已经到了钱钟书所谓的‘性情和学问已经混为一体,你学也学不来的’的境界”。他独特的高音与转音,是别人学也学不来的,这声音里面自然也融入他的真性情,他的贵族气质,才会有那种丝绒般的质感。
年轻的时候,他也读琼瑶的爱情小说,常常陷入青春的遐思当中,幻想自己也拥有感天动地的爱情。然而当他爱上音乐,似乎俗世的爱情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如果可能,他愿意让音乐成为他最初也是最后的爱人,这样的爱情对他而言这也是感天动地的一辈子的事,他的痴情也不亚于任何恋爱中的男女。
音乐是一辈子的,费玉清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寂寞是种无尚的福气――
费玉清自认是一个很乏味的人,生性爱静的他很少去PUB,有一次不小心进去了,只点了牛奶,服务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我平常生活很无聊,偶尔跟妈妈吃吃美食,打打小牌,也常常趴在我家12楼的窗口看过往的行人。我家那边的敦南派出所常接到我电话,因为凡是路上有情侣打架,有老人被欺负,我就打电话报案。”
如费玉清所说,他的生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日常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他养鱼、养鸡也养狗,他善待每一个动物,从片场救回来的鸡成了他的宠物,怕它寂寞,又为它找了一个伴。据说他牵着养的狗上街,别人都把它当成迷你猪,因为他把它养得太肥了。小时候养的蚕,他至今也念念不忘,在这些宠物身上,他体会牵挂与喜悦,也有生老病死的磨难。
他的父亲给他讲过一个故事:上帝其实给每个人一口袋零钱,但是谁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有的人只有二十几个,有的人只有三十几个,用掉就少一个,所以要珍惜这有限的时间,珍惜每一个零钱的去处。他的人生观里面有一点灰,正因为这点灰色,他才能在看穿以后积极乐观地生活。所以费玉清从不会让麻烦的事情把他缠住,他说“人生苦短,包括我们的肉体都是时间的过客,这样听起来有点灰色,其实就是把握当下,做当下最开心的事情。”
这些年来,他的头发都是自己吹的。他的个性独立,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也因凡事亲力亲为,所以更容易体会到快乐。他对物质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一双筷子、一个碗、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部电视机,我就很满足。我的裤子也穿了10多年,破了就缝,继续破,继续缝,继续穿,我的表也是歌迷朋友送的,刮胡刀也是用了6、7年,就连皮带也用了10多年都不舍得丢掉,毕竟有了感情,不能说丢就丢。”
其实以前的他也爱大吃大喝,但有一回打麻将打到清晨,路过一家早餐店,顺便帮家人买早餐,全部东西加起来才花了100多块,却看到老板娘一家人辛苦地在工作,费玉清说他突然有种很心酸的感觉,“人家清晨就得爬起来工作,辛苦一整天赚不到多少钱,我刚刚还在打麻将花钱,太奢侈浪费了。”就只因为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感受,费玉清从此彻底过上节俭的生活。费玉清自己虽然一件西装、一条皮带穿了15年都还不肯换,却又主动拿出4万元给不认识的清洁女工,只因为他听说该名清洁女工的儿子因为一口烂牙没钱修补娶不到老婆,希望能尽一己之力帮对方一个忙。
他透露10年前的日历还留着,里头记载着哪里演出,做了些什么。因为不舍得忘记这些旧事,所以房间总是挂满了日历。
寂寞是种无尚的福气,费玉清始终以感恩的心情看待自己生活当中的寂寞。也正因为这种寂寞,他把每一次演出当成人生里面最高潮的段落。
舞台才是费玉清最真实的生活。
音乐就像一把钥匙――
有一个朋友曾经在非洲生活过几年,因为车上的录音机坏了,他从国内带来的磁带一直都听不了。有一天半夜,他从几百公里之外一个城市返回自己所在的城市,路上收音机里突然提到了“西尼”(阿拉伯语“中国”的意思),话音落下,音乐响起,他下意识地跟着唱了起来。唱了两句之后他才醒悟,这不是《一剪梅》吗?眼泪没有掉下来,他却第一次感觉到家的遥远,以及天地间的辽阔。那天之后,他把车开到车行,指着录音机说,换一个,多少钱都行。
这可能是很多海外华人喜欢费玉清的理由吧,他歌声是那么的中国。据说他演唱《送你一把泥土》之后,竟真的有人在出国的时候带上一把故乡的泥土。怀乡,其实也是怀人,同时怀念那一段时光,如费玉清所说,“音乐就像一把钥匙,会让人不知不觉回味那些曾经失去的光阴,在听歌的时候能想起一些往事就够了。”
在电台为《款款深情-费玉清2004北京演唱会》宣传做直播节目的时候,费玉清讶异于那些积极的反馈更多地是来自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年轻人,他们说“我与妈妈都很喜欢他的歌”,或者说“《一剪梅》的剧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可是这首歌一直听到现在”,更多的年轻人说“我会带父母一起去听演唱会”。世界各地,费玉清的歌迷从十几岁到八十几岁跨越了大半个世纪,两代人甚至三代人同时出现在他世界各地的演唱会中也是常见的画面,有些歌迷甚至一直跟随他到世界各地的演出。费玉清觉得自己是相当幸福的人,“在这么多变的环境里还有一片天空,我要感谢各位歌迷丰富了一个唱歌人的人生,我也希望陪伴大家一起走过这段温暖的岁月。”
费玉清自己的经典曲目已经足够开一场没有嘉宾也没有太多花样的演唱会,但他依然钟情于翻唱三、四十年代的经典老歌,赋予它们费派唱腔独特的韵味。那些老歌,曾经在三、四十年代的木匣子收音机中被播放过,也曾经在黑胶唱片的转针下一圈一圈地转动过,也在现代的CD唱机中接受过时代的改变,是费玉清传承了那些不变的感动,让那些隽永的曲调依然在岁月中传唱。
在一次访谈中,费玉清曾经感慨道:“都市生活人们都盈盈挤挤,绿灯一亮大家都赶快走,有时候我们都忘了应该放慢脚步,忘了我们的欲望就是我们的汗水和光阴在交换”,也许放慢脚步,在音乐中停留片刻,感动就不期而至。
费玉清就像一本线装书,古老熟悉的封面里,蕴含着一种文化。他的歌声中传递的民族情感,以及他身上那种宽怀待人的品格,却是最中国的,虽然古老,但永远不会过时。
文/赵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