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为什么这次专辑会有这样完整的概念?前几张好像没这么明确。
周:以前对自己不是那么确定,《黄昏》在市场上唱起来时,我基本上一头雾水,做好东西是当然,但是市场反响这么大我没有预料到。之后的几张我一直在摸索。做概念式的东西在早期杨明煌帮我做唱片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的。可是后来音乐成分越来越低,偶像成分越来越重,也没有人在乎你整张专辑是否有概念,只要有一首歌火了就好。我既然知道怎样做一首好歌出来,就更贪心地想要做得更多。通常这种概念性专辑很难做,因为有时候概念会卡死你,这次刚好都很顺,铺陈也很好。这张专辑的概念就是我体会的快乐这个事情,也可以说上了年纪之后对这个东西的“反刍”,慢慢找到最原始的、最简单的东西,不管是音乐、人生还是经历,最快乐的往往是最简单、最平凡的东西。
记:也是因为你自己生活、心情有了很大变化,想要表达?
周:对,突然开了一个窍。做了十几年之后,我看到一条做音乐的情绪线,以前这条线时有时无,像《我的心太乱》的时候出来了一下,我觉得有了,但那时受到挫折——市场和公司环境没有配合,我怀疑自己错了,等到《黄昏》成功,发现《我的心太乱》印证了某些事情。我就是这样慢慢地来抓,《寂寞沙洲冷》我觉得也有那条线。现在我希望这张专辑每首歌都有那条线,包括《爱,无所不在》这种很快乐的,其实这是我最不擅长的,情绪浓郁的东西我比较擅长,而不是这种快乐的、甜的、淡定的。《流金岁月》我觉得是我的一个里程碑,这歌很难唱,唱得不能太悲,但是又要把那个感觉透出来。牵涉到自己生命的体悟,这张专辑是想把本质的东西呈现出来。
记:快乐的东西会不会很难写、很难做?
周:其实整张专辑也没有多快乐,只是明亮一点。
记:我觉得整个都洋溢着一种生命的喜悦和蓬勃的力量。
周:跟生命状态、生命周期肯定有关系,每个创作者在不同阶段要创作不同东西。
《清晨女子》压力最大
记:《寂寞沙洲冷》超火啊!赚了多少?
周:我还没分到。不过这首歌火了我当然高兴。
记:当初有预见到吗?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希望是一首什么样的歌。
周:我当然是希望啦,成败还好,这个过程很兴奋。现在整个环境的状态,做这样一个歌是适合的,当然也还是要自己喜欢。我觉得这个判断是正确的,所以这张专辑就更大胆一点。《寂寞沙洲冷》给我一个强心针,敢更放手往前做,以前我怕自己走太前面了,市场跟不上,现在发现内地市场潜力很大,大家的接受度更广,所以我这张专辑里会有《清晨女子》这样的歌,这首歌是我做的压力最大的歌。
记:为什么?
周:像Hip-Hop这种东西,我在别人身上做很多,可是在我自己身上不是那么容易成立,这次我想做这样一首歌,合作伙伴们也认可,我就想试试看。
记:听起来和通常我们听到的Hip-Hop很不一样。
周:对,是我自己的味道。我这次整张是从比较人文的角度出发,从故事性出发,然后再选择音乐性来做,而不是先想音乐性。我每首歌要传达的讯息用音乐性来配套,《清晨女子》是讲年少情怀,那时候比较活泼,所以适合用Hip-Hop。
曾经流连地下舞厅
记:有没有想过哪首会超越《黄昏》、《寂寞沙洲冷》?
周:从来没有想过,《黄昏》永远都是《黄昏》,《寂寞沙洲冷》永远都是《寂寞沙洲冷》,干吗超越?你说市场上的反应吗?那我没有办法预估。
记:别人可能会觉得如果你这张专辑里没有能够超越它们的成就,好像就是失败。
周:那种成就也有很多外在因素,无法控制,市场状况也一直在变,这个不造成我的困扰。这张专辑10首歌,哪一首拿出来主打我都不会心虚。他们在选主打歌的时候,我说随便。如果要打《流金岁月》就是复古风,《灵药》和《快乐练习曲》在取舍的时候,我觉得《快乐练习曲》更有我想表达的深度,《灵药》是一个音乐性的东西。
记:我最喜欢《灵药》,觉得比较耐琢磨。
周:是吗?我是当局者迷,后来我加了很多东西,跟我本来写的不一样了,越加越丰富,到后来我已经麻木了,没办法判断这个歌它到底的力度到哪里,自己做得倒是挺爽的。后面Brandy的和声,我觉得赚到了,跟云南傈僳族的和声配上,太好了,简直是上天恩赐。
记:以前听你说过偷看心仪女孩子的故事,于是你写成《清晨女子》这首歌,还有哪首歌是你的故事?
周:《最后慢舞》是我在念书时候的经历,那时候在台湾流行地下舞厅,是一种很便宜的舞厅。一度我在那里流连忘返,认识了一个女孩,双方有好感,却不敢直接对对方表达,后来她去海外念书,我还记得我们最后的见面,我跟她跳最后那支曲子的时候,虽然也说要继续联络,但是我觉得那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于是我决定把那个感觉写下来,用了我们那个年代常常听到的音乐的形式,用简单的编曲形式来做,就想把当初我印象深刻的感觉表达出来。
做出情歌内涵精粹
记:有台湾媒体说现在像你这样扎扎实实玩情歌的歌手,没有那种虚张声势的创作歌手更能够在奖项等方面有斩获,对此你怎么看?
周:我不在乎那些,奖项这东西得到当然是锦上添花,没得到也不代表不好。
记:也有一种观点认为言情派歌手需要给声望加码,好像一说到情歌就觉得太俗、口水歌,你觉得呢?
周:最早我参加“青春之星”比赛时,我写了一首《尘烟》,就是情歌,在比赛之后做的合辑中那首歌被当作主打,我天生就是流着这样的血液,并没有说故意要怎样。有人说言情派怎样,你来做做看。情歌人人会写,能够得到共鸣不多,讲起来好像很简单,其实简单的东西最难啦。一样是情歌,一样是没什么了不起的音乐形态,但我希望把内容、内涵以及流行音乐的精粹做出来。我并不觉得我做这一路有什么不对,我天生比较爱哭,感情丰富,我想把我的内心状态表达出来。
信报记者唐峥/文陆欣/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