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物是人非

　　夜天花板有这段戏，总关不上心里的放映机

　　你夜幕中只有你，飘过再掠过再记起

　　旧的影子旧的声音，但新的痛悲

　　来追逼我来冲击我，无法退或避

　　——你在何地（点击进入试听）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东某个村庄，全村只有一台电视，还有一台VCD。每天晚上，全村的老少都聚到村委会来看哥哥的电影、演唱会，我也在其中，电视里的那场演唱会我没看过，哥哥一身黑色轻沙装，笑着说“你们这么拍掌，我一定唱得更好更劲，到我五十岁我再唱给你们听啊……”后来我才意识到，哥哥不是已经大去了么？还怎么再唱给我们听？

　　出了一身的冷汗，惊醒。

　　前些日子，深圳电视台举办电视电影“梅艳芳菲”的演员选秀，我合该不看的——但我还是看了，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要拍这样一部毫无意义的电影；为什么模仿哥哥的人都是那个样子，难道天下人对哥哥的误会还不够多吗？

　　中央电视台第十放映室推出六大影帝系列，没有哥哥。是不是因为哥哥只得过一次影帝？好不容易做了一期节目，又死抓着“妩媚”之类的词不放。我记得那期“魅力梁朝伟”中讲春光乍泄，就说“张国荣对于这种妩媚、轻佻的小混混角色驾轻就熟，而梁朝伟却不然……”我忽想起了春光·摄氏零度中，哥哥和伟仔练习探戈那段，哥哥右手扶着梁朝伟肩膀，左手捏一只莫须有的香烟，挪步间轻轻送到嘴边，咂一口，吐雾……眼神却始终带着半爱半怨的凄迷，望着他心中的黎耀辉……试问中央台，你们觉得给予哥哥演技的评价适当吗？公平吗？应该吗？

　　李敖早在03年就造谣哥哥死于AIDS，被的灰毫不留情面的驳回……只当哥哥被疯狗咬了一口。

　　我只是想，哥哥在世时就被人指指点点，不公平对待，肆意精神攻击，去世后还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正视——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未免欠他太多了……

　　进一年来，我几乎走遍了哥哥在北京去过的景点、故居。我去了梅兰芳故居，护国寺小吃店，孔庙……甚至是天安门广场——我对照照片推测出来的，你站过的那块砖。

　　去年盛夏，我去了太庙。天气并不热，有微风。可是我不知道风吹来的方向。

　　碧绿色的水波，一圈又一圈，映着故宫西南城墙，西南角楼，西南的垂柳......水中的世界倒转着，第46辆车驶过去了。

　　不知为什么会来中山公园，我知道我本该在太庙里的。我决定去看看13年前你到过的地方。

　　这13年里我不知去过多少次太庙，这里举办过那么多次书市，有过多少我童年时甘甜而青涩的回忆。我相信有一刻我们是很近的，但终究被我错过了。

　　错过了，就无法再追回。

　　想也没想，骑上单车，直奔太庙。大门口，一张通知，让我心一沉：即日起，至8月31日，本公园因内部施工，不得进入大殿院内。还是买了票，一扇朱红却班驳的宫门把我挡在门外，也许那是你我最后的阻拦。我已有5年没有来太庙，我曾有那么多的机会去感受你的存在，却都......我忽然觉得13年的漫长都不及这几十米的距离，我只能眼睁睁地从门缝中偷望那曾经你受过苦的地方。

　　我想趴在门上哭喊，叫嚷，可是我没有。

　　我谁也揭发不了。

　　揭发不了姹紫嫣红，揭发不了断壁颓垣，揭发不了光阴似箭，揭发不了生死相隔......

　　水纹乱了，也许根本没有风，只是太想你，心里起了风吧。才8月初，身边却一地的落叶，它们也象你一样努力地盛放吧，却在生命最灿烂时奔向死亡。

　　西南也是你的方向吧，身边没有蜻蜓，一只也没有。不知多年后我还能不能踏入太庙宫门，到那时我或许就不是我了，人都会变的吧。可是你依旧是你，一直是你，永远是你，你还会在那儿静静地等我么？

　　起风了，真的起风了。就把我的遗憾留在那儿吧，让我的遗憾，陪着你的寂寞。

(责任编辑：老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