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家罗斯特罗波维奇去世 四千余人为其送行

资料图

　　2007年3月27日，俄罗斯传奇大提琴家罗斯特罗波维奇八十大寿，2007年4月27日，他突然去世。4月29日，4500人在莫斯科为他送行，随后他被安葬在俄罗斯灵魂的归宿－－－诺沃德维奇公墓，与叶利钦等人一起长眠于俄罗斯大地。

　　罗斯特罗波维奇，一个世界公认的继卡萨尔斯之后最伟大的大提琴家。他，曾被他的祖国放逐；他胸前的大英帝国荣誉骑士勋章灼灼刺眼；他，拥有全球超过30所大学的荣誉学位和职称……

　　□一家之言罗斯特罗波维奇的悲歌

　　老罗死了。

他刚过80大寿一个月。那雄浑而沉郁歌唱着的琴声从此只凝固在唱片里。我一直以为大提琴是一件表现男性胸腔厚度、情感蕴含深度、在气质上又集聚着意志与力量的乐器。从这个意义上，优秀的大提琴演奏家已经越来越少。现在当红者，梅斯基也好，马友友也好，有美丽的悲悯，却难以构成巨大共鸣的能量。

　　在我印象中，优秀的大提琴家有一种坚毅与庄严，比如西班牙人卡萨尔斯，再比如老罗。他们端坐在那里，本身就庄严如一尊钢铁塑像，凛然不可侵犯，于是运弓才有那样足以使周围空气颤抖的琴声。

　　老罗最具代表性的演奏，是德沃夏克、柴科夫斯基、海顿和肖斯塔科维奇。

　　我们听他的琴声，首先听到的是德沃夏克的协奏曲和柴科夫斯基的《洛可可主题变奏曲》，两首曲子收在一张唱片上。柴科夫斯基的变奏曲是老罗追寻的没落中俄罗斯贵族的优雅，这曲子本是柴科夫斯基在中年对欧洲中心古典主义典雅的一种复杂心态。作此曲时他刚从巴黎与维也纳回国，虽要准备婚礼，身体与精神却忧郁而病态。罗斯特罗波维奇还在莫斯科音乐学院当学生时就开始拉这首曲子，他始终赋予它一种美丽感伤。我以为他的诠释，更多不是对柴科夫斯基，而是对俄国曾经的优雅生活的沉思。

　　而德沃夏克的协奏曲，开始作于1894年，完成于1895年。德沃夏克1893年在美国完成了他的第九，表现感人的乡愁与对波希米亚的情感眺望。1894年他回到家乡波希米亚，在这首作品中更浓烈地倾诉民族情感，其中第二乐章又倾注着他对已逝妻妹的爱恋。罗斯特罗波维奇的演奏，感动我的是那种浓到没办法分割的感情，它缓缓地流淌着展开，你觉得是在他宽厚的环抱之中。宽厚是他的抒情特征，他演奏海顿协奏曲之美，也非海顿本身的轻巧柔美，仍然是他宽厚情感的细腻歌唱。

　　老罗魅力的另一端，则是他力量的质感。他演奏的肖斯塔科维奇协奏曲，完全是情感被压榨之后的那种感觉。老肖这两首协奏曲，一首作于1959年，一首作于1966年，都是题献给老罗，也可以说专为他而作，他是老肖的学生。就因为他对肖斯塔科维奇这两首协奏曲以及一首大提琴奏鸣曲的诠释，达到了一个别人难以逾越的高度，由此英国著名作曲家布里顿才把他作的大提琴作品都敬献给他。它们对于他的意义，就如卡萨尔斯演绎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的意义－－－他们都因给予了大提琴一种特殊性格而开拓了这件乐器的表现能量。

　　在德沃夏克的协奏曲中，老罗感染我们的是那种充盈着无法排遣的情感，但到了老肖的协奏曲里，则完全是情感被榨干后那种精神磨砺，磨砺着的嘶咽、不屈与柔韧。我曾说，卡萨尔斯给我的震撼是能在演奏巴赫时将大提琴拉成锯木的感觉，老罗演奏的老肖，则并非滤掉了情感，而是将太浓厚的情感在炽热阳光下晒成极端干燥那种感觉，那种挣扎着在冷酷中的凄厉，太让人欲悲无能。

　　老罗来过中国，但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他的演奏，这也算我们音乐生活中的一大憾事。

　　（本文作者系《三联生活周刊》杂志主编）《三联生活周刊》供稿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中国古琴琴歌《凤求凰》，如果斯拉瓦是“凤”，“凰”可能是他爱妻加琳娜、祖国故土或者自由理想，而“琴”可算是大提琴。

　　“经典留声”

　　十款必藏的罗斯特罗波维奇唱片

　　一坎切利（Kancheli）《灵魂之弦》（Simi）

　　格鲁吉亚作曲家奇亚·坎切利神秘的灵魂之弦，经罗斯特罗波维奇专注而简约的演绎，幻化无穷。（ECM 462 713-2）

　　二布里顿《第一、第二大提琴组曲》

　　本杰明·布里顿是从罗斯特罗波维奇那里获得深刻灵感的作曲家之一，而他为大提琴大师创作的作品则是超凡的回报。（London 421 859-2LM）

　　三勃拉姆斯《大提琴奏鸣曲集》

　　罗斯特罗波维奇丰满宏亮的音色主导着音乐的走向，但他饱含激情的诠释不是对钢琴家鲁道夫·瑟金的压制，而是对他的礼赞。（DG 410 510-2GH）

　　四贝多芬《大提琴奏鸣曲集》（斯维亚托斯拉夫·里赫特钢琴）

　　什么是贝多芬大提琴奏鸣曲的不二之选？就是这张碟子！（EMI Classic Archive 492848-9）

　　五肖斯塔科维奇《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这是大师的签名之作。从这一与尤金·奥曼迪及费城乐团合作的录音中，我们听到的是白热化的罗斯特罗波维奇。（Sony MHK63327）

　　六迪蒂耶、卢托斯瓦夫斯基《大提琴协奏曲》

　　堪称绝配——这两首作品完全展现大师的过人之处：抒情、技艺高超、亦幻亦真。（EMI 567867-2）

　　七肖斯塔科维奇《第十一交响曲》

　　罗斯特罗波维奇一直是肖斯塔科维奇音乐的权威指挥之一。这里，他在巴比肯中心狂舞着指挥棒成就了一次摧枯拉朽的诠释。（LSO Live LSO0030）

　　八肖斯塔科维奇《姆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

　　肖斯塔科维奇这部具有强烈讽刺色彩的歌剧，斯拉瓦执棒、爱妻加林娜·维什涅夫斯卡娅主唱的版本一骑绝尘。（EMI 371234-2）

　　九巴赫《大提琴组曲集》

　　大提琴巅峰之作在卡萨尔斯身后的又一里程碑录音。罗斯特罗波维奇的演奏壮怀激烈、热情迸发。（EMI 555363-2）

　　十《俄罗斯年代》

　　由十三张CD集成的传世之宝，囊括罗斯特罗波维奇在“那个”年代的重要录音，比如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大提琴协奏曲》。（EMI 572016-2）

　　他是肖斯塔科维奇的学生

　　罗斯特罗波维奇出自音乐世家，父亲列奥波德就是位出色的大提琴家，母亲是位钢琴家，一个天才音乐家的摇篮准备好了。1927年3月27日，罗斯特罗波维奇降生在阿塞拜疆巴库，据说母亲怀胎的时间很长，母亲后来解释说这是给儿子更多的时间长手指。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名“姆斯季斯拉夫”本来意思是“复仇的荣耀”，但大家都叫他“斯拉瓦”，意思变成“荣耀”。

　　父亲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接受更好的音乐教育，决定举家迁到莫斯科，罗斯特罗波维奇也就是从这时起开始由钢琴转向了大提琴的学习。1942年，父亲去世时，罗斯特罗波维奇只有15岁。为了生计，他开始在奥伦堡音乐学校教学，而学生都比他大。

　　老罗斯特罗波维奇临终前将儿子托付给了他－－－已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任教的著名大提琴教育家科佐卢波夫。罗斯特罗波维奇在音乐学院里如鱼得水，不仅学大提琴游刃有余，还在肖斯塔科维奇班上学作曲。他从二年级直接跳到五年级，1946年毕业时名字被刻在金榜上，此后边进修边演出。

　　他是古典音乐超人

　　60年代，罗斯特罗波维奇已经成为了前苏联最著名的音乐家，他被允许到美国和西欧旅行演出。不过很快，罗斯特罗波维奇就嗅到了政治风暴的味道，1974年3月他写信给有关部门，请求出国两年搞创作。5月，政府居然允许他举办了告别音乐会，罗斯特罗波维奇指挥演出了柴科夫斯基的《胡桃夹子》片段、《洛可可主题变奏曲》和第六交响曲，很多观众都热泪盈眶。

　　在巴黎居住期间，罗斯特罗波维奇购买了奢华的别墅，那里有一位天才对物质财富与艺术情趣的天然却又昂贵的追求：有列宾等大师的油画真迹，有沙皇签名的窗帷，有古老而精致的各式工艺品，有金色的带有俄罗斯帕赫列三套车图案的椭圆形大理石桌子……1978年3月15日，被激怒的前苏联政府终于忍无可忍，取消了罗斯特罗波维奇夫妇的前苏联国籍。

　　他打破了“逝者荣归”的传统

　　他是音乐的巨人，但至今仍令人称道的还是他的勇气，是超一流的大提琴家、准一流的指挥家，更是位值得尊敬的社会活动家。1989年11月12日，他赶到刚被推倒的柏林墙边演奏；1991年8月20日前后赶回莫斯科加入抗议人群，走在最前列的他手握着一柄钢枪。“我来到柏林墙边是为了演奏巴赫的音乐，以作为感谢上帝的祈祷，感谢他摧毁了这道象征性地把我的心劈成两半的墙。而我来到莫斯科并没有带大提琴，而是为了以自己的参与证明，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诚实的人都在这里。”

　　有这样一个传统：俄罗斯的被驱逐者只能作为“伟大的逝者”荣归故里，但罗斯特罗波维奇打破了这个“陈规”。1990年1月16日，前苏联恢复了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国籍。当年2月他率华盛顿交响乐团历史性地回到前苏联演出，再次演奏了1974年离别时的柴科夫斯基第六交响曲，万人空巷，举国轰动。10月4日，罗斯特罗波维奇的挚友叶利钦动用坦克炮轰议会大厦－－－历史的音符远比柴科夫斯基的音乐更加悲怆……

　　2006年，79岁的罗斯特罗波维奇宣布“封琴”，“一段‘姻缘’并不是非得向公众公开。当然，在家的时候我会重新拿起大提琴，因为我太想念它了，那个时候，我仅仅是为我自己演奏。”2006年12月罗斯特罗波维奇住进了俄罗斯肿瘤学中心，做了肾肿瘤切除手术。2007年3月27日，他80岁大寿。庆典礼上，他在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搀扶下在电视中亮相，步履蹒跚。一个月后，他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4月27日下午在莫斯科的一间诊所内，罗斯特罗波维奇死于肠癌。一位传奇的艺术大师就此辞别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