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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类孩子沉寂十年 张楚:“不改变才会更幸福”

张楚
张楚


    “这个冬天雪还不下,站在路上眼睛不眨,我的心跳还很温柔,你该表扬我说今天很听话……”十七年前这首《姐姐》伴着一把简陋的吉他诞生于北大宿舍,摇滚歌手张楚的歌声里有令人陶醉的伤感,纯洁而美丽的“姐姐”,是他的理想,他的精神家园。1994年,他与窦唯、何勇并称“魔岩三杰”,续崔健之后,成为摇滚世界里的新英雄。因为“魔岩三杰”的存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被视为国内原创音乐的一个黄金时期。

那是一段疯狂岁月,他们仨可以在香港红馆大骂“四大天王是小丑”。但之后不久,他们就沉寂了。十年后,何勇在接受采访时曾说:“我疯了,张楚死了,窦唯成仙了。” 

    张楚的新专辑即将于2008年面世,这是他自1997年推出《造飞机的工厂》后,11年以来首次发行新作。新的一年他还将进行一系列的个唱和全国巡回演唱会。面向几乎要被遗忘的角落,人们期待的眼神在说:孤独的人回来了。近日,记者在张楚赶赴云南拍摄新单曲《向日葵》MTV的前夕专访了他。


    “我某些部分可能比较早熟,喜欢做一些别人没有教过的事情。”

    张楚出生在西安,父母都不是陕西人,他更喜欢爷爷奶奶在湖南的老家给他的印象:田园般的生活。曾经有一年,他拍MTV路过川西,“当时我就不想走了,想租个房子住在那儿。以后工作有些积蓄后,会去那里住。那是横断山脉地区,景色非常美,四季的感觉也非常强烈。”

    对于他为何在10岁时离家出走这个问题,张楚没有正面回答。“我某些部分可能比较早熟,喜欢尝试一些这个社会暂时还没有的、新的东西,做一些别人没有教过的事情。”这个理由同样适用于只上了两年大学就在19岁时辍学的决定。他从大二开始写歌,“大学的生活枯燥乏味,1987年从大学辍学之后,马上就奔了北京。”他说:“打个比方,一个大家庭里,总有某个孩子受到更多溺爱,而另一个孩子会更勇敢一点。我现在希望自己是后者。”

    那时候,北京在他心里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摇滚圣地,他常与何勇等朋友一起去后海玩。“坐在水边,评判大家都接触的文化,说的话特别单纯。”    

    但他的不谙世故有时让自己和别人都措手不及。刚刚出名时,记者来采访,他紧张地问:“为什么要采访我?”然后就挂掉了电话。一直到1997年,歌迷要照相签名他还都全部拒绝。“现在比以前好一些,不那么排斥。但不会顺着媒体的话题说话,我知道了一个办法,就是按我的思维方式说。”他说。

    “在西安活着,梦想会多起来,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空气中富裕的味道”越来越浓烈,曾经给他带来热情的北京开始令他失望。“有时候为了市场,一些音乐人会慢慢放弃自己坚持的东西。反复衡量了几个月,2000年12月31日我离开了北京,彻底绝望了,我不能忍受在这里度过新年。”

    他回到了西安,开始修了一个星期的车,自己洗衣做饭,希望能从北京的环境中走出来,有时去美院的操场上踢踢球,有时跟朋友们上山玩,也逃离了在北京被宠的感觉。“西安的天气不算特别好,有太阳的日子不多,节奏慢一些。在西安活着,梦想会多起来,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在西安放松的生活状态维持不到四年。“那一段时间不太想音乐的事情,自己比较满意那样的生活状态,但注意力不太集中,还是做不到完美的地步。对于音乐的发展,那段时间就挺麻木的,感受到的东西更苍白。自己信仰的东西受到了挫折,没办法自己跟自己解释。”

    “张楚死了”的声音充斥耳际时,2005年,他悄然离开西安,来到青岛,时常呆在海边和浪花一起玩耍。“海边早晨玫瑰色的天空使我振作,并开始做一些纯电子的、实验性的东西。”

    音乐还是牵绊着他。他说:“青岛只呆了一年,没什么其他欲望,还是想做唱片。做唱片的话,才能感觉音乐得到延续,不然思维整个就停滞了。音乐上的思维断了,会觉得有些可惜。总是让自己的情绪陷入稍微有些复杂的边缘上,才能更踏实一些。”在海边,他写下了《向日葵》、《海边有什么》。

    “生活的话,还是要去那种自然的地方。滋养就像阳光一样,每天都给你。”

    自2006年重新回到北京,他其实已在一些音乐会上有零星的出演。在最近北京的一次献声中,有关张楚的介绍是这样的:面对即将从清水流成浑汤的岁月,我们似乎更加有理由期待《爱情》以及《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的再次自我解释,这样的冬天,那些依旧《冷暖自知》的人们最终会从《向日葵》里读到温暖,《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即使在这个雪还不下的冬天,当城市冬夜渐深的时候,《姐姐》,带我们回家吧。

    据说新专辑将与以前的风格很不一样。“我自己想做一些不太像以前的尝试和突破,不像民谣摇滚那样不太讲究。”他说,“音乐发展很快,但要做得精致,不是那么快能够达到。”

    不过,做完专辑之后,他还会找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去住。“我比较愿意过自己很喜欢的生活。在北京住了一年多,就是工作。但是生活的话,还是要去那种自然的地方。在那些地方,滋养就像阳光一样,每天都给你、给你。自然有很多颜色,山和水都有不同的轮廓,城市里没有这些东西。”

    那样的生活,做音乐的话会不会有些障碍?他摇头:“也不太会,做音乐最主要是给自己找到一个特别喜欢,跟外界又不太冲突的关系。我不太想改变这种生活方式。不改变,才会更幸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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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不是最重要的

    关于音乐:

    喜欢才能去创造一些东西

    记者:这十年音乐上一直在寻求改变吗?

    张楚:不能用“寻求”来说,我不想太受环境的影响。不是别人喜欢什么,我就要去附和合什么。我要去做我自己喜欢很久的东西。

    记者:对音乐,你自己曾想过放弃吗?

    张楚:对,因为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基本上已经表达过了。

    记者:对摇滚还有坚持吗?

    张楚:我觉得不是坚持的问题,是能不能让自己还很喜欢的问题。“坚持”是面对,“喜欢”是更发自内心。喜欢才能去创造一些东西。新专辑还是摇滚的,情绪多一些。“坚持”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你在某个阶段坚持是很重要的;但有时候,会挺挣扎,牵扯到很多无法相互包容的情况。

    记者:摇滚在这个时代还有没有希望?

    张楚:流行歌是生活消费的现象,很多人上班之外需要的。有时候做音乐时享受的东西,与生活会有一些脱节。

    记者:你给自己的音乐什么定义?

    张楚:我的音乐内在的东西更多一些,不太注重外在形式。我比较偏向这样的风格。

    关于生活:

    很怀念20多岁的时候

    记者: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和自己?

    张楚:有两种欲望一直在作用着,一个是希望更多地在现实生活里拥有自己的角色,使自己更充实一些;另外一个愿望是,喜欢做自己最想做的东西,比如说我最想做一些一下子实现不了的东西,但那需要时间去积累。比如说想做一个记忆力超强的人,我觉得那很有乐趣。

    记者:在近40年时光当中,有没有特别怀念的时光?

    张楚:很怀念20多岁的时候,那种思想可以天马行空的生活。

    记者:有人说你是中国最寂寞的歌手,你怎么看?

    张楚:这个词稍微有一点传奇的色彩,其实我自己会想一些别人(包括现在也是)不太关注的有意思的东西。某一方面,有时候会用另外的东西填充自己,但匆忙填充自己会更显隔阂。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我……我不知道如何去扮演一个他们认为的角色,这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很神秘、很低调的原因之一。

在去见张楚的地铁上,我望着下班的疲倦人群,暗自思忖:要是我这会儿宣布要去见张楚,有多少老粉丝们要羡慕到恨不得冲过来揍我。在疯狂而凌乱的年代,他是一个最寂寞的歌手,但他还是被人惦记到现在,甚至,《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也摇摇曳曳地成为新兴光棍节的主题歌,人手一首的手机铃声。

    有那么一群专注的人还在怀念着他,每次学唱他的歌,总要情不自禁地手抚胸口以示虔诚。甚至不愿意看到他脸上的皱纹,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他还是那个自我的孩子。事实上,他,并没有改变。

    他深坐在椅子里,吸着烟,烟灰缸里已经堆着很多烟头。瘦小,平静,寡言。他灭掉烟头起身的时候,我没来由得心头一凛:也许音乐害了他。也许在世俗的眼里,他就是这样的。麻木太久,就会觉得,在歌手中他是一个异类,在摇滚歌手里他还是一个异类。他改变不了,这又契合了深爱他的人的愿望。

    总的感觉是,我把一个个艰涩的问题丢给他,他又把一个个艰涩的回答丢给我。他喜欢用“稍微”这个字眼,好像这样才不显得太过绝对。音乐之外,他似乎没有太多思考,他的世界只有音乐,音乐。什么意义之类的东西,就像是别人强加给他的。

(责任编辑:蒋明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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