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启:1973年出生于新疆和田,维吾尔族人,由汉族家庭养大。1992年开始音乐创作,中国新民歌运动的发起人之一,同时也是最积极的实践者,与张广天一起被称为"工业化时代的游吟诗人"。1997年创作的《红雪莲》被誉为新疆新时期原创音乐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记者:有媒体称你为“新疆原创音乐第一人”,你自己认为呢?
洪启:那是很早了,因为《红雪莲》这首歌,当时刚有原创音乐这个词。第一、第二没关系,我觉得还行,我对自己的成绩是肯定的,那是不容抹杀的。
记者:我看到有评论说希望把真正的民间音乐捧成明星,而不是某个歌手,你的看法呢?
洪启:我觉得这都是屁话。我更强调个人理想主义,个人成功就是民歌的成功,如果我说的话都没人听,李净禅、野农就更没有机会了。我对个人知名度有目标,我得混进主流当中去,走到那一步还要靠作品和歌。个人一点点成功就可以带动体系的发展,我很有成就感,是很骄傲的。
记者:民谣在你生活中占据什么样的位置?
洪启:没有人能只为音乐活着,我觉得那挺傻逼的,那是自恋,强调自已。民谣给了我什么东西?本身我不是专业学习音乐的人,太强调技术的音乐掌握得有限,民谣非常适合我,简单、纯粹,和生活有很深的关系。
记者:新民歌运动的主旨有变化吗?
洪启:早期最强调质朴、简单、流畅的旋律,简单的乐器伴奏方式,以吉他为主。2000年到现在,主旨没有变化。
记者:你的理论基础来自于哪里?
洪启:在理念上对我影响最大的两个人是张广天和陈哲。广天强调抗议,陈哲强调乡土,他们身体力行得很早。我常说我有四个理论指导:张广天、尚飞鹏、李广平、铁木尔·艾来提,他们从各自的角度充实我的理论。另外我还有两盏灯塔:王洛宾和切·格瓦拉,我尊崇他们,但不迷信。我还是比较强调民歌的反抗性,王洛宾相对唯美,格瓦拉反抗,两人的精神结合是我的理想。
记者:为什么你一直强调新民歌的文学性和歌词的诗化?
洪启:王洛宾的作品旋律简单,他的歌词就有文学性,注重腔词关系。很多在新疆生活的作曲家写不出来哪怕一首像王洛宾那样的作品,为什么?民歌实际上是文学,旋律只是升华性的作用。总有人说先有音乐再有歌词,他们还在强调音乐至上,我很反感。为什么诗经会留下来?京剧唱腔仍是西皮二黄?某种意义上旋律是不重要的。汉语的歌词是很难写的,李叔同的《送别》为什么牛逼?“(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哪一个字不是严格遵循汉语的音调和腔词关系?王洛宾也是,“(唱)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眉”,再看看那些人写的:“(唱)最美的还是我们新疆”,维不维,汉不汉,真他妈难听。作品有什么意义都不关键,关键还是说人话,唱人歌。我觉得诗化的东西在中国不会消亡,不能消亡!
记者: 诗歌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洪启:穷人家的孩子改变命运只有通过文艺。诗歌和文学是穷孩子的梦,跟吉他一样,都是容易上手的东西,有纸和笔就行,有把吉他就行。
记者:草根是什么?你如何理解人民立场?
洪启:草根就是民间,我们也是拿来用用,因为草根今年很火。概念这个东西可以借来用,文化的主旨,是为了说话。人民立场,是我们与其他民歌手最大的不同。我强调音乐的人文关怀,你把自己照亮才能照亮对面的人。我来自人民,父母太没有资源了,我不是说他们缺衣少食,而是对比了很多人的人生才知道他们很苦,几乎不知道什么是享受,很压抑。我音乐再好,妈妈也没有完整地听一遍,可母亲给我的有多少?让我选择音乐或母亲,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母亲,音乐不要了。
记者:你面对谁歌唱?希望被广泛接受吗?
洪启:我也在寻找,现在看来主要仍是对知识阶层。我现在做的事与中国流行音乐圈子关系不大,家喻户晓挺可怕的,当然它会给你话语权。我最理想的是像鲍勃·迪伦,他的人有很大影响力,但他的歌并不是大街小巷都在唱,至少不泛滥。
记者:你的作品并不多,为什么?
洪启:我两年没写歌了,刚写了首《不是这样》。激情没有消失,只是人比以前懒了,另外我得赚钱。我也可以一晚上在一个场合录完一张唱片,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对自己的期望是两年录一张,保证十年有五张作品。我觉得男人三十岁之前不会唱歌,找不到那种感觉。《回乡之路》唱了五年,1992年写的《城市黄昏》都唱烂了才录音,这么多年还不烦肯定不会差的,言情咏志,需要一个这样的过程。我能坚持到60岁就很伟大了,我要战斗到80岁,我没问题。
记者:在你的自传文字中,发现你总在山穷水尽时有人相助,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洪启:我不怕的,我是不怕事的人,我相信往前走总有人等着我。常年的生活经验这样告诉我:只要你做事,动起来,而且是正义的,正确的,总会有人帮你。那些经历都是我现在的财富,我没走过冤枉路,也没走过错的路,哪怕错的路也是对的。有坚定的理想,很明确的目标,我希望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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