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武和周治平认真聆听

现场的观众或坐或站

　　周治平说，就像现在纯手工制作的产越来越受欢迎，这样的音乐会模式也就好比是纯手工制作，你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音乐最本来的声音；

　　同样是小型音乐演出，但这样的音乐会PUB，BAR，CLUB或者是LIVE HOUSE，那些地方，你可以聊天，吃东西，喝酒，音乐很可能成为一种方式的背景，而在这里，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坐下来，听音乐；于是，在表演者与聆听者之间，音乐实现了最本质也是最直接的交流。

　　不止拔掉插头，连麦克风都不要

　　------记演唱会新模式“回声”音乐会

　　文/本刊记者 卢世伟

　　灵感来自走廊里的回响

　　举凡有过住校生活的人其实都有这样的经验：在空荡的浴室里唱歌，自己放开了喉咙唱，四壁传来的回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鼓荡而绵长，那种感觉真的很是奇妙。

　　所以，当有一天音乐合作社的创始人戈非同样在一个电梯间的走廊里唱歌，他又获得了这样的愉悦体验，这一次，他没有将这种体验放走，而是脑中闪出一个念头：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在这种富有回音效果的地方唱歌？大概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己的声音可以获得了一种真实的反响的效果，大概这样的声音最接近声音的本质。那么，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回声体验还原到音乐的表演本身当中去呢？

　　于是戈非找到了自己相熟的音乐人周治平。周治平是台湾与罗大佑、李宗盛、小虫相同级别的流行音乐大师级的人物，早年张学友、周华健、BEYOND、刘德华、赵传等人的众多传唱一时的经典代表作均是出自他手，自己本身也是出色的歌手，前几年应邀来到北京，先后在百代唱片和天娱步酷音乐担任高层，趁机熟悉北京的音乐环境和人脉关系，等到时机成熟，便从大公司的音乐制式中全身而退，专心打造自己的音乐厂牌“回声文化”。

　　真正的不插电

　　8月15日，由台湾音乐人周治平创办的回声文化旗下的独立厂牌草台音乐合作社主办，麦爱音乐和Living Culture（活之文）协办的一场特别的演唱会——草台回声音乐会在798艺术区Living Culture艺术空间就首次正式上演了。

样DEMOS乐队

卿峰乐队

　　首场演出由四只独立乐队和歌手完成，分别是张阿土(本名张磊)、卿峰、样DEMOS和AIRBAG乐队。张阿土来自广西，含蓄而内敛，有着邻家大男生般腼腆的笑容，他在清新的流行风格里巧妙融合了bosanova，旋律优美的起伏转折，却不失直抵内心的感动，细腻而敏感的表达着一个异乡梦旅者对生命的冷热感知。当晚他第一个出场，演唱了《危险游戏》、《MOON》、《流浪汉》等四首歌曲。而曾经水晶湖乐队的主唱卿峰和他的朋友们为大家带了编排精致的rock，《海边的卡卡夫》、《云的下面我和你都一样》等歌曲让现场所有的乐迷们沉迷其中。他们的随意和幽默跟他们的音乐一样迷人，有着丰富演出经验的他们掌控着观众情绪，在他们的引领下，大家一起唱和，音乐在那一刻显露其魔法般的魅力，大家一起唱一起欢笑，音乐融合了一切。随后出场的样DEMOS，是两个雅皮感觉的男生，他们的音乐和他们的着装一样时尚而有教养。当晚他们带来了正在准备的新专辑曲目《我倒霉的情人节》、《小是非》、《乖》等5首歌曲。最后出场的AIRBAG是一支六人的乐队，他们有洋气的旋律，编排慎密的和声，这支受英式和电子乐影响很深的乐队，他们翻唱Blur的《Tender》将当晚的演出推向高潮。美丽的主唱小蜜是当晚演出中唯一的一名女歌手，清新脱俗的外形配合独立自由的个性，将《Sexy Girl》、《我要爱你》等歌曲演绎得极为到位。

　　“回声”这个概念如何体现？当晚来到现场的观众发现，这个所谓的演出场地，原来不过是一个画廊，四面白色的墙壁上除了几幅简单的画作外便都是一片空，连观众们的座位都没有，观众们只好全部席地而坐，只为少数穿了裙子怕走光的女生准备了若干小矮凳。而歌手们的演唱方式，就是简单地坐在一个只有一级台阶高低的小台子边上，自弹自唱。现场也有两只话筒，却只是为了录音师收音用的，也就是说，歌手们演唱时，连麦克风都没有！此时的音量已经没有多大可扩的必要------演唱者就近在听众的眼前，几乎就是面对面的距离，观众一早也就被要求在演出中不许打电话，不许说话，他们在里面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听，而且，每个人都能听得很清楚，很真切。

　　至少它有趣，至少它有效

　　当晚的演出，记者有心数了一下，并不太大的空间里，连同表演者及观众一起，总共人数在70人左右。当天的北京，正遭遇北京60年难得一见的最高温天气，而演出的画廊里还没有空调，每个人坐在里面都是闷热难当，更不用提那些还要被射灯直对着的乐手们。童森从刚开始唱开始，脸上就不停地流汗，但他很聪明，学表演的他适时在演唱时加入一些动作，你可以当他是在擦汗，更多的人是以为那是恰到好处的肢体表演。

　　很多观众事后都说，那天的演唱会真是一场桑拿音乐会。但饶是如此，70多人中，几乎没有人中途离场。唐朝乐队的主唱当晚正在798参加一个展览活动，闻声而来，与周治平一样席地而坐，听到汗流；著名录音师孟军也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从头听到尾，歌手唱到最后一首翻唱歌时，他还坐在下面一直跟着和唱。

　　马上就有观众喜欢上了张阿土的腼腆，也有更多人欣赏童森的帅气以及成熟的表演，卿峰的幽默与小蜜的甜美也都让人印象深刻。演出结束，还未散去的人群立即就展开了对他们的歌曲的热烈讨论，还有不少人开始询问他们是否出了专辑CD可以买到？一位媒体同行说：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很过瘾，很难忘。

　　周治平这时又说到当初对这个概念能做下去的一个重要原因：“最起码，很好玩，大家都觉得很好玩。就算当晚来看演出的只有50个人，我相信这当中有40个都愿意去买他们的CD，因为他们真正听完了这些人的音乐，感受到了这种音乐到底是好是坏，自己喜不喜欢。真正碰到喜欢的，会希望马上想要买到他的CD，很多人都是这种心态。所以我觉得这样的音乐形态是有机会的。”周治平还说，就像现在很多人特别喜欢买那种纯手工制作的东西，尤其是一些现场的制作更能吸引很多买主，“这样的方式，就相当是音乐的纯手工制作。”

　　给音乐一个直接对话的机会

　　戈非说起自己当初筹办这样一个音乐会的动机，原来竟然是他发现，北京有很多好的乐队好的乐手，但其实都没有什么能够表演自己音乐的机会。“北京也有一些不同的演出场所，但对于他们来讲，表演的机会并不是很丰富。但我觉得这个并不代表说这些人没有才华去生存，他只是没有平台。”戈非说，他也知道如果你想找MAO、星光现场或是愚公移山这样的著名音乐表演场所做演出，他们会首先问你：你能保证卖出多少门票。这个回声音乐会是不收门票的，最起码在第一阶段是这样，所有的观众都是通过朋友介绍或者网络发贴宣传的方式吸引来的，以后的演出，通过EMAIL的方式通知大家，来的人不多，但肯定都是真正的观众，像是一个小圈子的活动。戈非说：“我们就做小，不做大，就是追求小的东西，小的好处在于随时随地，马上就可以找地方做。这是一条特别的路，我们比较牛的是，当初想的东西跟今天呈现出来的东西是差不多的，而且我一直在观察观众，那么热，他们听得很投入，能感受到，这个演出如果在MAO演出会很奇怪，音乐被人听被人感受的程度是很低的，这个地方基本是CLOSE-UP的感觉，零距离，我最初的设想就是希望演唱者是被包围在观众里面，大家席地而坐，一种完全没有距离的感觉，最直白，没有经过别的东西修饰的。”

　　当晚参加演出的人中，只有张阿土是真正学音乐的出身，而真正在以音乐为职业的，也只有样DEMOS乐队的吉它手梁晓雪是做音效和编曲的。张阿土说，年轻的时候他也做过明星梦，也参加过比赛还签过公司，“但明星梦很快就破灭了，于是转向幕后写歌谋生。现在也有人找我写歌，但希望我写的都是那些口水歌，就算写了也未必能红。所以我想，还是应该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个音乐会就是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样DEMOS乐队的童森，原来曾与钱枫一起组过一个偶像组合“新主张”，但其实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反响，于是转回身做自己的设计工作，但喜欢音乐的他后来还是与朋友梁晓雪又做了新的乐队，做自己喜欢的音乐，而且马上都准备出专辑了。他们也经常接到一些外地的演出邀请。但是回声音乐会这样的方式对他们来讲，显然与其他的演出都很不相同，“很直接，很特别。”

　　特别在什么地方？戈非总结说：“这种方式是把听演唱会直观化了，你坐在这里，只有听一件事，不能接电话不能讲话，把听发挥到一个极端的状态，以一种干预的方式让听者进入音乐，这是一个好事情。”周治平说，其实，就是给了一个“让音乐直接说话的机会”。

　　回声从哪里来？

　　很多做活动的人都无法回避这样两个问题。回声音乐会的组成是从中哪里来呢？周治平说，他来到北京以后，发现北京其实做音乐的人特别特别的多，很多人其实都在寻找一个表现自己的平台，而平台是大家最缺乏的。所以当他要办这样一个活动的消息传开时，其实是有很多人主动要报名来参加的。童森和张阿土都说到，为了传播自己的音乐，他们都是把自己的一些演出视频上传到豆瓣上，有人看到了然后告诉其他人，就这样口口相传，也都获得了一些实际的效果。

　　周治平说，这样的口口相传的方式是不容忽视的。他曾经在诸如宝丽金、百代、天娱这样的大公司都做过，熟知大公司的操作模式，歌手出了新歌，光上电台打榜就得花30万，但30万又能换来什么呢？“如果音乐没有办法吸引人的话，再丢个30万也没用。挺无聊的。不如多做些有趣的东西。不是你的听众，你花再多的钱也没用。这样一种小型演唱会会慢慢生根发芽，可能效果没那么大，但我们抓得到我们想要抓住的人，不用漫天撒网，成本也会降低，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做法，这个是一条未来的路。”

　　在筛选什么样的人来参加这个演出时，周治平说其实没有标准，只要他的音乐好听，能镇得住场，都可以来。而且所有来演出的人都没有报酬，也没有承诺说，将来一定可以签入周治平的公司。周治平说：“我也希望从中找到很好的人才，但我们必须尊重来参加的人，我们之间没有承诺，也没有报酬，大家都有参与的机会，不是说你非要跟我签约才能来唱，感觉太狭隘了。今天有很多的队伍今天表现都很好，以后大家可以坐下来谈，看有没有继续合作的机会，大家都是玩音乐的，都应该比较OPENMINDED，不要强求。如常他觉得自己在外面闯比较好，我也尊重。”

　　因为这种对歌手的尊重，周治平说，在审查歌手们的演出曲目时，他基本上不会给任何创作上的意见，“除非他们要求我给意见，我才会给，一般我不会主动，因为一个人的创作有他自己的想法，是有他们的完整性在的，外人不要主动参与到当中去。即使看出他们哪里有问题了，我也不会主动说，这是我的习惯，就是希望能保持这些创作者的完整性。”

　　回声到哪里去？

　　所以回声音乐会欢迎任何人自由地来参加。但毕竟这是回声文化和草台音乐联合举办的一个主题性的活动，在这样一种完全自由式的合作模式下，有记者问到，会不会因为有现场的某只乐队表现突出，而让媒体的观众只注意到他而忽略了整个活动的主题？周治平说：“如果说电视台有关注到某只乐队，我们也鼓掌欢迎，因为他关注到了，任何一种报导对我们来说都是有益的，这次关注这个乐队，下次也可能就关注到别的乐队了。”

　　也观众也提出了，样DEMOS乐队马上要出唱片了，是不是其实也想借这样的演出来宣传一下？样DEMOS在当天的表演中并没有做这样直接的宣传，即使是做了，周治平说他也欢迎：“就算他们把这个借为宣传的场地，我们也欢迎，只要他们唱的好，能镇得住场。”

　　周治平也承认，这样的演出，将来最终还是要走入有麦克风的场地，而且，如果真的是到了有人宁愿花钱也要来看的地步，也会改变成售票演出的方式，但目前是第一阶段，他们不想改变“回响”的这个概念和方式。

　　而这种回响的方式对于现场的听众来讲，肯定会产生一种不同于其他任何演唱方式的心理与身体体验效果，但这样的体验方式能在多大的范围内得到流传，它的可执行性(譬如演出场地对回音效果的要求)，它的可推广程度，能让它保持多大的生命力？这肯定还只是一个拭目以待的事情。

　　但正如周治平所说：“肯定还有很多地方要改进，毕竟是一种新鲜的演出方式，演唱者的经验也需要调整。但是，我们会坚持做下去产，这就好比是慢慢下去可以埋下一些种子，让流行音乐有生根发芽的机会。要不然以目前的形势走下去，流行音乐会越来越萎靡，只剩下少数的东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