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Sonic Youth 曾经的暖场乐队,Carsick Cars 的新专辑理所当然地变得更精致,但还是没有摆脱Sonic Youth。
在段祺瑞执政府,当年刘和珍就是死在段府门口,不过近在咫尺的“愚公移山”摇滚青年可能大多不知自己就身在中学课本里的惨案现场。正如八道湾周氏兄弟故居未拆之前,建筑学者王军问住在里面的中学生:知道《阿Q 正传》就是在你住的屋子里写的吗?对方说不知道。
谁能想到《为了忘却的纪念》如今已被从中学课本里删掉了。人民教育新版语文教材拿掉了《药》和《为了忘却的纪念》。而就在鲁迅离今日青年似乎越来越远的时候,在段祺瑞执政府,在当年刘和珍牺牲的地方,突然有一支年轻的乐队歌唱了鲁迅。
Carsick Cars 夏天在“愚公移山”首发了第二张专辑《You can listen,Youcan talk》。作为Sonic Youth 曾经的暖场乐队,在请Sonic Youth 那张《一千片叶子》的制作人Wharton Tiers(也是No Wave 先驱Theoretical girls 乐队成员)担纲制作之后,他们这张新专辑理所当然地变得更精致,但还是没有摆脱Sonic Youth——尤其像后期的SonicYouth。Carsick Cars 继续玩出一些擅长的简单轻巧的优美旋律,但Sonic Youth大气磅礴的编排和剑拔弩张的张力还没学到;他们也继续玩出丰富的吉他花色,很多时候简直和Sonic Youth 如出一辙,但为什么不能更噪、颗粒更大、更粗粝尖锐一些?这张唱片过于秀气了,尽管增加了其他器乐(黑管、风琴等),尽管Whaton Tiers 自己也挺身而出成了第二吉他手,但还是稍嫌洁癖了,像把刮脸的剃刀。对Carsick Cars 来说,SonicYouth 是双刃剑,他们得学会抵挡偶像们的美丽诱惑,才能在音乐上找到更多的自己。这也是新一代乐队共同的悖论:品位、学养越来越国际化,技术和制作也越来越国际化,但这种国际化却也有“国际同化”之虞。
Carsick Cars 身上也体现了新一代对城市生活感受力的提升,假如和老一代许巍式“在别处”的小浪漫小流浪相比,他们对城市有一种更坚定、更沉迷的“在这儿”的认同感。本来北京就是一座正在疯长的现代主义国际大都会,假如Carsick Cars 们在这儿体验到从前安迪·沃霍尔、娄·里德们在纽约体验到的一点小分裂,那绝对是真实的而不是扮酷。
但令这支乐队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的,是其灵魂人物张守望对一种更大的分裂的极度敏感:在安迪·沃霍尔、娄·里德、音速青年与鲁迅之间的分裂,现代主义与古老中国之间的分裂。
如同首张专辑的第一首《志愿的人》,Carsick Cars 新专辑的第一首再一次质疑、拒绝了千人一面的谎言共同体:“他们天天说着/ 同样的谎言/ 来吧请别怀疑/ 成为我们的一员。”全球化网络时代的中国新一代固然容易掀起抵制家乐福抵制CNN 之类的爱国大合唱,但也容易撞上爱国的防火墙火冒金星。网瘾更重的,其实是那些以治疗之名行暴富之实的人。用Carsick Cars 给他们来一次电击疗法如何?Carsick Cars 的无词歌《防火墙杀死了我的猫》堪称一首“绿坝之歌”。而在主打歌《You can listen,you can talk》中,他们居然用英文歌唱鲁迅。
这一次,那些讨厌年轻乐队唱英文的人也会理解他们。老调子没有唱完,“85 后”的年轻人,依旧能发出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