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雯婕：东西方流行曲气质的剖析范例

　　从2009年的《时代女性》开始转型，一直到去年的《Ode To the Doom最后的赞歌》赢得许多人的好评，甚至还受到海外音乐媒体和评论人的赞誉，尚雯婕终于通过音乐本身，洗去了很多人对她“中国Lady Gaga”定义的不白之冤。

　　如果说从《全球风靡》开始，尚雯婕通过在音乐中，不断地元素积累、音色叠加，从而以加法的方式，最终做出了《Ode To the Doom最后的赞歌》这张已堪称完美的专辑的话，那么，反过来这张专辑其实也成为了下一张专辑最大的敌手，或者说是尚雯婕保持音乐上升线，所必须克服和跨越的障碍物。

　　而答案则在新作《Graceland恩赐之地》里揭晓，那就是减法。第一中文主打单曲《小星星the star》，对于习惯了《Ode To the Doom最后的赞歌》里浓墨重彩之尚雯婕的歌迷来讲，无疑是出乎意料的。在编曲上贯穿始终的，居然只有钢琴一件乐器，这甚至会让习惯尚雯婕等于电音、哥特的人，会在一时间难以接受。

　　当然，说句俗套的话，《小星星the star》确实是一首简约而不简单的歌曲。没有电子音效，也没有合成器音色，仅仅只是一架钢琴，比利时音乐人Jean-François Maljean，就营造出一种空旷和空灵的意境。这种运用琴键弹奏的轻重缓急，以及充满灵性的幻想、略带距离感的冷艳，还有一点点朦胧和神秘感的氛围营造，既可以让人想到法国的当代配乐大师Yann Tiersen，追根溯源更可以在曾经创作过《月光》的印象派大师德彪西身上，找到异曲同工的影子。而某种层面上来讲，了解尚雯婕、认识尚雯婕，与其从风格、唱腔，甚至什么巴黎小资时尚品味里寻找某种关联，不如就从德彪西那种法式的印象派格调里，更能找到那些确定如今尚雯婕音乐气质的基因。

　　尚雯婕的音乐越做越好，似乎随着《Ode To the Doom最后的赞歌》的推出，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公认。但与此同时，尚雯婕的声线表现力，却反而因为音乐的出彩，或者说重彩，反而因此被人忽略。《小星星the star》这首作品，则成了对尚雯婕声线掌控力的一次很好认知机会。歌曲里尚雯婕的声音，犹如飘浮在外太空的星系，回响缭绕且有星辰相伴，声音和音色的密度虽然不高，但因为每一个音色的饱满，以及排列的有序，却让单一的乐器和人声，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潜能。从而既能像新世纪音乐一样空灵和具有空间纵深感，又可以如世界音乐一样神秘莫测，充满奇趣效果的音乐氛围。

　　而作为专辑的《Graceland恩赐之地》，也同样和一般的唱片稍有不同。专辑其实在真正意义上，只有一首序曲加三首作品。不过由于推出了双语版本，而被扩大到了八首曲目。听完这样的描述，或者很多人会在第一时间内感到失望。因为这种一曲二唱的方法，其实往往就是代表偷懒，甚至创作力的匮乏。但此一曲二唱非彼一曲二唱，甚至可以说尚雯婕在《Graceland恩赐之地》这张专辑里所设置的这种模式，还因为动机与效果的不凡，从而赋予了一曲二唱以艺术层面而非商业层面的意义。

　　很明显，不论是《小星星the star》还是《Little Star星光》，《太阳从西边升起another sunshine》还是《Life’s Alright晨曦》，或者是《越爱越明白love changes love》和《When Lovers Find Their Lovers当爱人找到爱人》，这张专辑中同曲不同文的版本，其差异性显然远远不止于中英文的区别。同样的旋律，在不同的语境中，甚至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听觉。比如《小星星the star》里的静谧与空灵，到了《Little Star星光》里，则演变成了一种壮观，更具玄幻的神秘色彩。从另一个角度，你甚至还可以听出前者的东方和后者的西方气质。而在《越爱越明白love changes love》里尚雯婕的声线，则表现出温煦的疗伤效果，到了英文版的《When Lovers Find Their Lovers当爱人找到爱人》里，则又随着英语音节的轻盈，而切换出一种90年代另类女声的飘逸和空灵。

　　相对而言，《太阳从西边升起another sunshine》和《Life’s Alright晨曦》是专辑中差异性最小的一曲二唱。Trip-Hop的节奏，虽然一如既往的滞重和暗黑，但尚雯婕高低音的和声拼贴处理，却也让人声显得更为饱满和明亮，甚至给人一种晴朗和希望的感觉。而在人声与音色平衡处理上的偏向前者，也让作品显得非常干净利落，而不像许多电子元素过多的作品，最后因为音色的繁复，让听者有种走迷宫的茫然感。

　　相比上一张专辑，或者说《全球风靡》之后的专辑，尚雯婕在这张又似EP专辑，又似概念专辑的唱片里，更多的是通过人声的变化和实验，追求一种最大化的音乐可能性。而从人声和语言学意义上的探索和实验，也让《Graceland恩赐之地》甚至可以成为东西方流行曲气质的剖析范例。当然，有意识的在音乐上所做的减法，或者说是音色上的瘦身和减肥，也让尚雯婕自我的音乐原色，得以在这张专辑中得到最大化。文/爱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