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勒《第七交响曲》申城首演 夏伊打造马勒之声

马勒《第七交响曲》申城首演

　　自1月上旬东艺展开街头调查以来，“布商大厦”来沪演出的消息便持续发酵。不少北京、广东等外埠的资深发烧友专程通过网络、电话订票，表示要打“飞的”来听现场。

　　或许就连马勒本人都没想到，一百多年前，他的名字还仅仅只和杰出的指挥家划上等号，但如今，他却是位被奉于神坛之上的作曲大师。激荡在后浪漫主义与现代音乐更迭之际，马勒的作品充盈着深邃的人性哲思，不过由于太过“先锋”，他始终未被当时的主流乐坛所接纳，英国《泰晤士报》甚至在马勒辞世时对其交响曲抛出“粗俗”的字眼。所幸的是，借助伯恩斯坦接二连三地将他的传世之作从一堆废纸中拯救出来，马勒旋即成为全球各大交响乐团竞相追逐的对象，而他作为作曲家的身份也随之被推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历史高度。著名乐评人哈罗德•勋伯格撰文称，“难以想象还有哪位作曲家引起了这样的忠诚。”

　　在这股音乐浪潮的推动下，以“听交响 到东方”为口碑的东艺，安排乐团上演马勒的交响曲自然是主办方多年来精心策划的重点。哈丁和马泽尔曾分别执棒瑞典广播交响乐团及英国爱乐带来马勒一，去年亮相国际艺术节的托马斯携旧金山交响乐团献演马勒五。此外，马勒第二、四、六及交响声乐套曲《大地之歌》也都在东艺的舞台上大放异彩。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马勒毕生唯一一部跳脱人生追问，改笔描绘自然本色的《第七交响曲》，却从未在上海这个中国最具交响底蕴的城市被奏响过，而这里却曾经是“马勒”在中国第一次公开亮相的地方。即便放眼全球，马勒七在他所有交响曲中也是最少上演且最难演出的一部。捷杰耶夫曾坦言指挥马勒七简直能让人累得脱层皮。的确，仅仅凭借娴熟的技巧，并非能过得了马勒七这关。有音乐评论家指出，指挥马勒七不仅要具备驾驭庞大交响乐队的能力，而且对于音乐中潜藏的复杂情绪也要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从而才能达到理性与感性恰当好处的平衡与融合。

　　通常，东艺在与国外乐团商定演出曲目时，有着几条基本定律。即对于那些演奏水准和认知度都较高的乐团，会首先考虑在国内不太上演的作品，而对于演奏水平高、认知度却偏低的乐团，则会安排一些中国观众较为熟悉的作品，以利推广。所以，当“布商大厦”向东艺推荐马勒七时，剧院方面起初考虑到这部交响曲从未在上海演出过，“布商大厦”在国内的知名度也相当有限，给予了婉拒。夏伊为此专程写来邮件，表示希望上海观众能相信他本人及乐团的实力，并认为这将是次令人难忘的经历。鉴于夏伊近几年带领乐团在演奏马勒作品上的成就，加之东艺历来有着引进优秀首演曲目的传统，最后主办方还是欣然接受了团方及夏伊本人的提议。事实上，早在2011年，夏伊便在莱比锡创办了国际马勒音乐节，并于同年开始了马勒交响全集的录制工程。《芝加哥论坛报》曾不惜溢美之词大加赞誉道：“这些莱比锡人演奏的马勒，绝不像是在说一门新语言那么生硬，而像是他们的母语般娴熟自然，让人感到亲切。”同样,布商大厦管弦乐团自尼基什时代起，就将演奏马勒作品列为乐团的核心曲目之一，且在历任指挥的悉心调教下，这一传统得以不断延续，并在夏伊手中被推向更为广阔的世界舞台，尤其是马勒七这部让众多指挥大师望而生畏的交响名作，却出人意料地成为了夏伊与“布商大厦”之间演绎最为频繁和擅长的马勒经典，双方早在2003年就有过首次合作，而在2006年夏伊上任后的首次欧洲巡演中，他也是钦点这部作品作为重磅曲目，指挥上可谓颇有心得。固然，此番莱比锡版的马勒七在东艺上演，不论从申城演出历史的补白价值还是马勒交响曲本身所独蕴的魅力来看，都无疑值得关注。

　　需要提醒的是，3月14日的演出曲目仅有马勒《第七交响曲》一部作品，并且无中场休息时间。为引导观众更好地欣赏本场音乐会，同时避免因迟到而不能进场的遗憾，东艺特意在当晚六点音乐会正式开始前，邀请到知名乐评人曹利群带来主题导赏讲座，购票观众可凭票券直接入场。

　　孤独旅人的生活冥想

　　蝉鸣鸟啼孕育旷世名作

　　不可否认，马勒的出现给19世纪下半叶的古典音乐赋予了种全新的价值观。身为犹太人的他，对德国的民族精神和哲学饱有兴趣，曾拜读过叔本华、费希纳、尼采等人的著作，这些哲学家们的思想直接影响着马勒日后的音乐思维。可以说，马勒一生都在穷极对于人性的追问，他的九部交响巨制也大多围绕爱情、战争、宗教、人生等范畴展开，从而导致了世人习惯将他的交响曲与苦涩、宿命和迷茫等词语联系起来。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是出于这种复杂的思想织体，使得马勒本人必须不断探索出异乎寻常的创作技法来对其音乐进行贴切而独到的阐释。因此，在继承德奥音乐抒发灵性和哲学传统的同时，马勒将贝多芬、李斯特、瓦格纳等前辈实践的东西逐渐转变为自己音乐中最为显著的特征，如将大量人声糅合进交响曲，变四乐章为五乐章等。当然,在他所有声响实验中，最特立独行的当属《第七交响曲》。夹在无所逃遁的第六和惊天动地的第八之间，马勒七显露出的是作曲家难得脱身的释然，如田园诗般宁静。马勒也将自己对于大自然的热爱，驰骋徜徉在每一个音符之中。他自己曾对西贝柳斯说，“交响曲要像世界一样包囊万物。”即便当时马勒所作的曲子并不被外界看好，可他还是保持着平时指挥、夏季创作的习惯，并为此特意在奥地利韦尔特湖、斯坦巴赫阿特西湖及意大利的南蒂罗尔多比亚科购置了三处“夏居”。《第七交响曲》正是在这种蝉鸣鸟啼的浪漫诗画中诞生。

　　“登上小舟，准备划过湖区，而船桨刚一划过水面，第一乐章引子的主题就闪过脑海。在接下来的四个星期里，第一、第三和第五乐章相继大功告成。”马勒在给妻子阿尔玛的信中提到。 1908年，马勒在布拉格亲自指挥了该作的首演。而从排练到首演的这段日子里，阿尔玛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默默记录着一切，事后她写到，“马勒的很多朋友都来到了布拉格，他们帮助他修改配器，眷抄分谱。直到最后一次排练时，他还是感到缺乏平衡。只要有可能，总是不停地在校样中作一些改动。”马勒是个天性严苛，又深陷自我否定的性情中人，不断的修改加上严厉的要求，直令当时参与排练的乐手感到措手不及。用彼得•富兰克林的话来说，马勒引发了同等的憎恨与尊敬。尽管临近演出时，马勒的心情好了很多，脾气也有所收敛，但他还是看到了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一幕，第七交响曲的首演惨遭滑铁卢。“听众简直理解不了第七，它受了冷遇。”阿尔玛说。时至今日，这部作品依然是马勒所有交响曲中最少上演及最难演出的一部。即便是那些叱咤乐坛、久经考验的指挥大师们，对于马勒七，也都不敢掉以轻心。“问题不光是节拍快慢那么简单，而是如何保持明确的方向感、线条的清晰及比例的均衡，诸如光影技巧等环节。”被形容为这个星球上最繁忙的指挥家捷杰耶夫说，“《第七交响曲》虽然颇有听众缘，但好比在空中走钢丝，一不留神就能轻易摧毁一个人积累多年的英名。”捷杰耶夫更是将马勒七贴切地形容为是指挥家的鬼门关。

　　夏伊打造马勒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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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巴赫、瓦格纳、门德尔松等音乐巨匠一样，马勒也为莱比锡这座“音乐之城”抒写过辉煌一笔。1886年，马勒离开布拉格，赴莱比锡国家歌剧院担任副指挥一职，而自19世纪初开始，布商大厦管弦乐团就一直承担着莱比锡国家歌剧院乐团的重要职责直至今日。旅居莱比锡期间，他不仅与“布商大厦”合作了近300场演出，还因改编首演了卡尔•马利亚•冯•韦伯生前未完成的歌剧《三个品脱》而名声大噪，这次成功的创作经验显而激发了马勒走上职业作曲道路的信心，在莱比锡，他相继完成了《第一交响曲》及首部声乐套曲《少年魔号》的创作。布商大厦管弦乐团演绎马勒作品的传统也从那时起奠定下敦实的根基。到了尼基什时代，马勒在“布商大厦”保留曲目中的核心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和提升。

　　随着2005年里卡多•夏伊的上任，布商大厦管弦乐团在诠释马勒作品上的成就赢得了举世瞩目的关注。其中，最令人称赞的是，一度被指挥大师们望而生畏的马勒七，反而成了夏伊执棒“布商大厦”演奏次数最多也是最为擅长的一部马勒作品，而这完全得益于他对马勒几十年来的深厚领悟。“刚当指挥时，我很难理解马勒，所以我决定把他推迟到70年代晚期再碰。”在柏林广播交响乐团履职期间，时任行政总监的彼得•鲁策齐卡要求夏伊录制马勒全集，这对当时还很年轻的夏伊来说，着实是件让他头疼的事儿。“我硬着头皮从库克补遗的马勒第十开始，然后花了好几年时间一首首攻克。”渐渐地，夏伊发现自己迷上了马勒。无论是后来在阿姆斯特丹还是莱比锡，他都将马勒列为自己音乐会上的常客。“对于马勒，营造出浪漫之声很重要。浪漫之声就是指声音的深度、颤音的学问和滑音的技巧，这些特质都在交响乐团中越来越少，但在马勒的音乐中却尤其重要，处理不好的话，要么没品，要么洁癖。”如今夏伊俨然已是位“马勒专家”，他解读说，“我喜欢把马勒置于远处揣摩，关注音乐在听觉上的意味。我想这才是当下的处理方法，因为马勒的音乐总能战胜诠释。”夏伊还透露，和布商大厦共事时，会感受到马勒强烈的气场，这种气场转而出现在音乐中，是很美妙的经历。2011年，夏伊在莱比锡一手创建了国际马勒音乐节，并与乐团在开闭幕音乐会中成功上演了马勒的第二“复活”及第八“千人”交响曲，音乐会实况由阿森图斯国际音乐公司于同年9月出版发行，这次录影标志着莱比锡版马勒全集的正式启动，而后马勒第四及第六交响曲实况录像也已分别于去年4月和10月先后发行。据悉，第七交响曲的录制工作目前正在筹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