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一首歌》是行为艺术

　　记：您是否了解祖国大陆真正优秀的儿童歌曲？

　　姚：我听过《让我们荡起双桨》，几乎所有我问过的人都说他们小时候喜欢这首歌。我在台湾的记忆是《茉莉花》，还有《紫竹调》，虽然不是儿童歌曲，但也是在学校里教的。

　　记：您怎么看待《童一首歌》这张唱片？

　　姚：我要满足小孩游玩时候的吸引力，给他们一些东西。我觉得《童一首歌》是一个行为艺术，丢一个问题出来，抛砖引玉。其实我做得很挣扎，但得到很多乐趣，也很辛苦，一出来就挨骂了。

　　记：最大的争议是什么？

　　姚：就是小孩应该唱流行音乐吗？那我要问问大人，你觉得小孩应该怎样呢？有人说小孩不应该唱情歌，那么，小孩不应该知道爱情吗？或者说，小孩真的不知道爱情吗？我的观点是，小孩知道，他用他的年纪、他的观点去知道爱情，可能跟大人知道的不一样。我侄女５岁多，她妈妈对我说，她有男朋友了，是她们班上的同学。过了一段，侄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了，因为他上课的时候哭，我不喜欢。”她可能跟我们大人的观点不一样，但是她知道那是异性之间一种比朋友多的好感。后来我觉得有这样的争议也是好事。

　　唱片公司应对低龄化负责任

　　记：和那三个唱歌的小孩相处，您觉得困难吗？

　　姚：不能说容易或困难，小孩是很敏感的动物，他很在意你是否认同他、喜欢他，当你认同他，他也认同你的时候，他就会很平等地对待你。其中来自北京的那个小男孩有一天录音的时候说：制作叔叔、录音叔叔都有歌词，我妈站在旁边没事儿干也有歌词，我唱歌为什么没有歌词？他妈说：少啰嗦，你不识字。他说，那我能数数啊，我能知道我唱到哪儿了。他很坚持，最后就给他歌词了。所以说小孩有他的价值观、逻辑观，你要尊重他。

　　记：《童一首歌》里面的歌曲是怎么选出来的？

　　姚：我让他们说想唱什么，我再从中选出来比较合适的。

　　记：他们挑选的歌曲，有没有说出来之后吓您一跳的那种？

　　姚：没有，都在预计之内，都是外在漂亮，歌词比较孩子气、低龄化的。这也是我在思考的，为什么流行音乐存在低龄化状态？我不是说这个状态不好。但如果真的要低龄化，就要小心你的遣词用句，因为小孩真的会听。

　　记：低龄化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姚：唱片公司要负很大责任，流行音乐发展到一个程度，偶像歌手获利度比较高，针对青少年，你就必须用他的语汇，于是越来越低，当一个５岁小孩唱的时候，你会觉得，咦，真的是一首儿歌，你看《猪之歌》。另外那首《当你孤单时候想起我》，大人唱这首歌的时候，想的是曾经爱过的人，可是小孩可能是在想他分开的好朋友，他没有小伙伴了，他懂得什么叫做孤单，只是跟我们想得不一样。

　　尺度是愿不愿意让自己侄女看

　　记：我不觉得《童一首歌》里选的歌有什么不妥，但是里面有些ｆｌａｓｈ好像有点暴力倾向？比如两个小男孩枪战的场景。

　　姚：当时我觉得男孩会对战争游戏的画面有兴趣，但是我没有血腥、伤人的场面，有点像做游戏，他们比划着，跑来跑去。这在小孩子的游戏里是可以理解的，没有攻击性打斗。另外有女孩子购物、男孩子帮她拎袋子的场景，开始创作者画上了名牌，我改掉了。因为我觉得这就是好玩，小孩觉得爸爸妈妈就是这样买东西的，这就够了，我不想物欲的暗示太明白。这是一个拿捏，是心里面的尺度，尽我的理解去把握尺度。

　　记：这个尺度怎么拿捏？

　　姚：我一直用一个方法：我小侄女看的时候，我的感受是怎样的，我愿不愿意自家的小孩看？我用这个方法拿捏。我还做了很多测试，比如在快餐店播放。我觉得应该跟小孩学习，小孩其实有自己的逻辑系统，有自己的标准，他们是很看重自己标准的动物。

　　让孩子在游戏中学习、成长

　　记：现在像您这样用心研究小孩的不是很多。

　　姚：照顾小孩可能更多是私人的事儿，顶多妈妈们会互相聊，但是当妈妈的又有太多责任感和危机感，容易太严肃。像我侄女，她不吃青菜，她妈妈说：不吃完不许下饭桌！她还是不吃。我跟她说，你看王心凌就喜欢吃青菜，所以她唱歌那么好听，１０分钟后，她盘子里的青菜就吃光了。我不是说我多了不起，而是小孩有他的标准，你用他的话跟他沟通，就能达成共识。我觉得小孩就是在游戏中学习，在学习中成长。

　　记：其实当有人质疑现在小孩为什么不唱《让我们荡起双桨》而唱流行歌曲的时候，他们应该更多质疑自己是不是给孩子创造了一个能够去“荡起双桨”的生活环境。

　　姚：对，尤其做音乐的人应该双向思考，为什么专门给小孩写的歌小孩不爱听，为什么原本给２０岁的人写的歌，５岁小孩却爱唱，这恰当不恰当。我曾在台湾一家麦当劳看到电视里播３首情歌，全都是哭天抢地的，我当时在做余宪忠的唱片，我很强烈地想，余宪忠专辑里这样的东西一首都不要有，后来全部都是正面谈爱情的，是鼓励的、耐心的、珍惜的，不是撕心裂肺的。最近我做的都没有撕心裂肺的，因为我觉得会有小孩听，他会被感染，如果他相信爱情就要撕心裂肺，怎么办？

　　记：有没有继续专门为小孩子创作一些歌曲的计划？

　　姚：我想创作出老少皆宜的歌，小孩子能够理解，对他来说是愉悦的、欢乐的，也会有大人角度的满足感和需要。至于纯粹的儿歌，如果还有儿童剧来找我，我会愿意做。我觉得儿童音乐还是有空间，关键是怎么符合现在的小孩，千万不要让他们在做那么多功课之余，连唱歌都是一个功课。

　　信报记者 唐峥／文

　　大熊星／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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