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学/文)音乐圈真的是人人都在不高兴吗?曾经创造过“94辉煌”的从业者们,在20年后真的就甘于得过且过吗?搜狐娱乐采访了行业内非常有话语权的几位大佬——恒大音乐董事长宋柯、巨匠文化创始人胡海泉、著名音乐人刘欢老师以及乐视音乐负责人尹亮,听听他们对如今音乐产业的看法以及对未来方向的探索。
大环境如何?——看整体是赚翻,看细节是困局
2013音乐整体产业规模2716亿,超电影产业10倍?
11月6日,一份由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出版管理司策划,国家音乐产业促进工作委员会协助,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赵志安教授牵头,30余位在校教师和研究生研究撰写的《2014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报告》正式发布。该报告不仅首次从微观层面,对中国音乐产业的创作、生产、出版、发行、营销等产业链的各环节进行数据调查统计和定性剖析,还从宏观层面,全面、系统地分析和研究了中国音乐产业的发展状况、态势,并对未来发展政策进行了建议。
根据该报告,2013年音乐行业的整体市场规模达到了2716亿元,比2012年增长7.9%,远超同年市场规模200亿的电影产业,108亿的电视剧产业和891亿的网络游戏产业。既然音乐产业规模如此之大,远超电影产业的10倍以上,为什么音乐产业仍然给人日薄西山,前途迷惘的感觉?这其实是概念的误差,我们平常所说的音乐行业主要指的是内容与版权的产出。而该产业报告的2716亿元是由10个细分行业组成,包括了音乐演出、唱片、音乐版权经纪管理、数字音乐、音乐图书出版、乐器、音乐教育培训、专业音响、广播电视音乐、卡拉ok市场等行业,范围十分广泛。
概念混淆 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乐视音乐负责人尹亮表示,我们平常谈到的音乐行业主要包括实体唱片、数字音乐、音乐版权经纪管理(音著协和音集协收入)三个部分,其他都是基于音乐的延展行业。而根据《2014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报告》分析,这三个部分总产业规模约450亿,其中唱片实体6.5亿、音乐版权经纪管理2.54亿元、数字音乐440.7亿(无线音乐市场规模达到了397亿元,在线音乐市场规模43.6亿元)。这些数字意味着,日常所说的音乐产业中有将近9成的市场规模被电信运营商垄断,而在线音乐的市场规模则只有52亿元,单这些企业数量是695家,可见规模之有限、模式之困局。
另一方面,所谓电影产业的200亿其实指的是票房总收入,诸如线上电影的付费、版权销售以及与周边产业衔接所产生的收益都没有计入其中。“现在好的电影在互联网上可以卖几千万以上,加上院线的分成,一部电影的直接收益就可以达到好几亿人民币。这些还不包括其他衍生行业”,恒大音乐董事长宋柯介绍。
业者怎么看?——商业模式不完善,好作品太少
事实上,上文所说的52亿元,这个约占2013年电影全年票房五分之一的“音乐产业规模”,已经是逐年增长的结果了。在2012年,中国在线音乐市场规模为2.8亿,2011年是3.8亿,2012年18.2亿,到2013年才增长到了43.6亿。而实体唱片这几年也在逐渐递增,由2011年的5.2亿增长到去年的6.5亿元。既然音乐产值规模在逐年递增,为什么给大众的印象还是各种怨声载道?在电影行业,我们经常能看到某片又打破记录了。在音乐行业,看到更多的却是“音乐没落”、“唱片已死”、“影视主题曲拯救音乐圈”、“综艺节目拯救音乐圈”等悲情话题。音乐行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① 版权制度不完善 海泉:对版权已经不太关心了
总结中国音乐行业之乱像,刘欢认为弊病在于法制的不健全,版权得不到保护,“如果我们放任盗版发展下去,可能死的就是我们。这就是现实,现在已经是这样儿了。所以我们只能是呼吁,让政府注意起来,让大家提高一点儿法律意识,提高一点儿版权意识。”
这不是老问题了。早在唱片时代就有诸多业内人士为此奋笔疾书,只不过现在钻法律空子的人,从“盗版”改成了毫无成本的“拿来主义”——非法网站的云集,让他们连制作光盘的成本都省去了。
对此,海泉颇为无奈。他说现在对版权已经不太关心了,“过去电信服务商创造了盈利模式,分账机制有一定的准则,我的公司有数字版权部门,但这两三年我公司已经取消了这个部分,意义不大。”谈到音著协和音集协这两个版权经纪管理协会,海泉觉得有些好笑,“我从来不是会员,也没有人给我钱,倒是有很多人替我收费。”
强有力的版权制度暂时还未确定,如何能够解决现有困境?身兼唱工委副理事长身份的宋柯表示,明年会有一个明显的进程,“明年年初唱工委行业协会就开始大规模打击非法的网站,为肃清音乐环境做准备。”
这并不是唱工委第一次发力了,早在2012年,唱工委诸多成员、汪峰、陈楚生等艺人就强烈反对过《著作权法》(修改草案)的部分条款;在2013年上半年,高晓松也公开宣称过音乐人靠版权吃饭的日子就要来临。当时这些事件曾经给从业者们注入过强心剂。不过后来并没有看到明显的变化,以至于有媒体用“雷声大雨点小”来评论。对此,宋柯表示,版权问题的解决需要一个阶段,现在已经进入这个阶段了。
②没有良好的商业模式 国外也不甚清晰
从2000年开始,中国音乐行业开始萌芽出专门做音乐服务的网站,到2005年逐渐正版化,再到2011年百度MP3引起的“公愤”。中国数字音乐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逐步走入规模化、正版化的阶段,成为了音乐产业的支柱。虽然大家都看到了数字音乐的发展趋势,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良好的商业模式。“音乐行业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让投资者回收利润的商业模式,一方面是付费模式没有建立,这跟版权制度不完善有关系,大家都不敢收费,因为免费的网站太多了;另外是目前的广告模式是不成立的。音乐由于介质的关系,不能像视频那样插入广告,”宋柯一针见血的指出音乐行业的最大问题,并提出了解决办法,“这事儿其实谁也不赖,平台想办法做成付费模式。不管收费多便宜,得先有收费方式。”
事实上,并不是中国有商业模式上的疑惑,连版权制度发达的欧美国家也经常摸不着头脑。过去,大家曾寄希望于美国的iTunes模式,但现在这个模式也不太明朗。而以Spotify为代表的流媒体也一直在变化,没有形成固定的模式。上个月,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从Spotify平台撤除其所有专辑。尽管Spotify再三挽留,她也没有改变这个决定,理由是“包括Spotify在内的一切新事物都有点像是一个大型的试验。我不愿意将自己精心打造的作品投入到一个试验品中,而且我觉得它没有为音乐的作词人、制作人、艺人和创作人提供公平的回报。”而这正是现在国内的版权方与平台的矛盾。
③资金反哺不够 好作品太少
许多人抱怨音乐圈不景气的原因在于,这几年通过唱片工业造出的星或者做红的歌曲越来越少。除了网络神曲之外,大多数走红的歌曲都依托于影视剧,许多歌手要靠参加综艺节目和影视剧来维持人气。这与现在的社会环境有关系。在信息碎片化的时代,歌曲很难再像过去那样高强度的、全民性的推广。另外,音乐行业反哺不够也是重要原因。
刘欢认为,音乐产业其实还有很大的盈利空间,但这些钱没有太多分配给内容提供者,也就是词曲作者手中。“从本源上扼杀了原创,这是十分严重的问题。如果解决不好,中国音乐最后可能真的就完了,”刘欢忧心忡忡地说。海泉也认为应该注重对内容者的反哺,“没有好的内容,其他技术都是扯淡,没内容凭什么吸引听众?”宋柯指出音乐行业确实存在严重的造血功能不足,他以电影产业作比较,“电影票房是院线、发行公司、制作公司三方分钱,一般票房百分之四十能够分给电影制作方。但音乐我们连赚多少钱都不好算,回到内容方的钱也就更少了。”
因为资金链运转的问题,许多投资者采取观望态度,还有部分优秀人才被迫转型。那些要投资的“土豪”,大多被认为带有西楚霸王的气质,给人一种“有钱”和“任性”的感觉。在这样的形势下,许多公司和创作者采取了急功近利的方式,词曲创作越来越无底线,只求能迅速吸引大众眼球,获得短期利益。
尹亮强调,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唱片公司更应该看清楚当前局势,“以前唱片公司签下大部分作品进行发行,渠道掌握在他们手上,具有垄断的性质。但现在实体已经不卖了,作品更多是从网络流传出来。唱片公司应该改变业务模式,与平台进行深层次的多链条的合作。”
人人都抱怨?——音乐圈仍抱希望,有人过得“蛮开心”
音乐行业确实有诸多问题,这些年来,抱怨一直没有停止。在上个月的音乐产业高端论坛上,有业内人士高调谈论行业现状,称音乐行业几乎人人都在不高兴——词曲作者觉得“好内容拿不回报”;版权方认为“版权费卖得太低”;平台方则质疑“内容方坐地起价”;就连那些享受免费音乐的歌迷也有不满,因为“产品不好用,歌不全!”如此,音乐行业好像真的形成了一个抱怨链。
尹亮承认,目前许多互联网和新媒体的平台方确实处境比较困难,既面临到上游版权的压力,又受到商业模式的局限,部分大平台还购买很多独家遏制同行业发展。另外,持有大量版权的寡头们只注重生意成交量,并没有真正与数字音乐服务站在一起探讨发展,也没有真正深度参与数字音乐行业盈利模式的建立。而宋柯则表示说:“嫌我贵,你别买啊。没人逼着你买。要买就是市场经济。我相信经过市场杠杆的调节,慢慢会形成合理的商业模式。听众对待音乐也可以是这样的态度,如果收费你可以不买,如果真的不合理模式就死掉了。”
宋柯强调,这个行业没有既得利益者,因为没有人拿到利益。尽管这样,他这些年过得“蛮开心”,“当年彩铃也赚钱了,现在版权和恒大音乐节的收入也很好,这么多年就没有不高兴的。”海泉也认为,从业者们虽然表现出了不高兴和抱怨的状态,但他们并不会主动退出,对整个产业的发展还抱有期待。
2015会怎么走?——推动“听歌付费”,延展新的盈利模式
他们希望:尽快实现包月付费 让产业链条发生串联
中国的电影行业也曾有跌到谷底、十投九赔的阶段,直到这几年才形成比较健康的版权采购和收费模式,进入蓬勃发展的阶段。音乐行业如何才能走出现在的迷惘阶段?各位大佬都有看法。作为内容方,宋柯认为未来最重要是创造一个让消费者接受的音乐产品,促进音乐付费,“看电影花一百块很正常,音乐包月十块应该可以吧。最终这样的平台也不用太多,两三家就可以,在界面、服务类型上有一些区分。”
虽然同为内容提供者,海泉的看法却有些不一样,他认为音乐未来的发展并不是几个平台解决的,而是内容方通过互联网与消费者绑在一起,打通周边的模式,“不是卖音乐、卖门票那么简单,而是有一个产业链,大力发展周边产品和明星定制服务,跟消费者实时在一起。”
作为平台方的尹亮对音乐产业的未来有更多期许,他认为不仅要延展出新的盈利模式,还应该让产业链条发生串联。“现在的音乐产业都是独立的,不像电影有各种延伸,像万达做电影院就是复合型的,不仅有票房、制作平台、发行渠道、营销体系,还跟房地产挂钩了。所有产业链条衔接得很紧。”尹亮说,目前的音乐行业还是小作坊式的,但他相信未来会有巨头进入,而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他们在做:演唱会付费直播 有音乐内核的硬件
目前,尹亮和他的团队不仅在加深多个音乐行业的串联,也对新的盈利模式进行试水,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在今年8月,他们运用4k技术给汪峰鸟巢演唱会进行了付费直播,仅凭30元一张的线上价格,创造了超过200多万的利益。很快,他们还要给李志的演唱会进行付费直播。
而宋柯的团队,则看到了演出的巨大市场。从今年6月开始,“恒大星光音乐节”走遍了西安、郑州、太原、银川、哈尔滨等城市。与他们相比,胡海泉的探索则更加丰富,在去年羽泉发行了以U盘为载体的专辑,今年则化身“产品经理”延续乔布斯式的发布形式,将包括充电宝、蓝牙音箱、罩耳式蓝牙耳机、入耳式耳机、红酒等“敢爱”系列“硬件”产品系数展示,并搭载流媒体音乐服务,赋予“硬件”产品音乐内核。
海泉把自己称作“试验品”,称目前不在乎结果,仅仅是在不亏损的情况下改变人们的思考方式,探讨更多的商业模式。除了巨匠音乐,他的EQ梦工厂专注在培养新的创作者,这是全新的音乐版权平台,“这件事意义很大,但目前盈利模式完全看不到,我愿意为自己看到的多做尝试。”与以上思维不同的是,一向学院气质浓厚的刘欢,选择从内容出发,由他发起的综艺节目《中国好歌曲》,在去年引起巨大反响,推出了霍尊、莫西子诗等原创音乐人。很快,第二季节目也即将开播了,他希望能通过电视节目探索另外一种“产业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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