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样年华里,似是故人来
昨天,先锋光芒电影展,放的是哈斯朝鲁的《剃头匠》。看电影前,与导演有过一个下午的交谈,他坦言,开始的时候,怕年轻人看不懂这个电影。事实是,年轻人面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依然有着感动。
看完电影后,一个观众说,其实,现在更年轻的人,更容易怀旧。
一语中的。
高晓松27岁的时候,李皖就说道:这么早就回忆了。
但年轻人的回忆,总是软绵绵的,轻飘飘的,感叹时光的溜走。其中,并没多少刻骨铭心的记忆,值得去反复品味。
中年人就不同了,特别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一个每次都能轻易地击中我们心底的中年人。这些人那些人,走过来走过去,你们可知道,陈升正在为你们歌唱。
在2006年日历翻到最后的时候,这个老男人,又一次让我们入骨彻心。
清脆的吉他响起,就知道陈升回来了。上一张《鱼说》,让人见识到这个中年男人还残存的记忆与梦想;这一张《这些人那些人》,则是冬日里围在火炉边的一个男人,边抽烟边翻开年少时的日记,把往事哼唱出来。
“他们说你已经离开这城市,也不再属于那城市。他们说你已经离开这些人,就不再处于那些人。终于,我们都寻找到自己。”引子,就奠定了基调。没有惨情的哀怨,只有淡然的回忆,和回忆里的淡然。但曾经的离开,让淡然里,也有了岁月的苍茫。
《狗脸的岁月》,这本是一部瑞典电影,讲述一个男孩的成长,在一边是病痛与伤害的世界,一边是夜空的星星和幻想中,艰难地走过那狗样的年华。这部电影曾经在台湾风靡一时。陈升正是借用这个名字,娓娓道出年少的经历,和曾经的好友,和为了梦想而逃离的故事。而且,一改吉他口琴的风清云淡,加入了大量的弦乐,尽情渲染出那些日子的绚烂,正如那时候的天空,蓝得那么奇异,闪亮得让人无法置信。虽然,那些 “狗一样的岁月,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所以,相见不如怀念啊,那些飞翔的日子。《青鸟日记》放在最后,是一种呼应。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让一切重来过,真是无聊的话题”,年少的伤感早已消逝。但是,为什么吉他还有失真的悲鸣?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上扬到几近呜咽?为什么天气从晴转阴一直到北风起?虽然不再有悲伤,但弦乐又响起,和吉他对唱起来,那是未曾泯灭的情怀。一个老男人的叹息,就在爆发后又渐弱,乃至回归平淡。一切都在不言中。
平淡是常态,是去年在北海道的光景。平静的水面,爵士味渐浓,底下暗涌渐生。不禁想起Tom Waits的落寞和Leonard Cohen的低沉,老男人们相似的不只是沙哑的声线,还有似曾相识的那破铜烂铁般的岁月的痕迹,徜徉在一个微醉的冬日的黄昏。
还有一些东西,是常态的,多年来不曾改变的。《告诉妈妈》和《变》,是心里偶然的颤抖,抖成落日里的光晕,如一幅泼在心上的水墨画。《布考斯基协奏曲》、《一碗面》、《本命年》,离奇诙谐的嬉笑打闹,琐碎的唠叨里,跳跃的节奏里,一个个故事里,都是老男人的点滴与背后的叹息,虽然外在还是那么的玩世不恭和充满自嘲。《在上海走开》,心依然没更改。这让人想起《然而》,就算头发已斑白,从来也都不可终老,因为他一直在等待,等待的是有一天,她能像鸟儿一样,从过去飞回来。
一直在赶路。在桥这边,钢琴掠起淡淡的波纹。走到桥中间,流年似水,似低沉的萨克斯,若隐若现。到了桥那边,灯光忽明忽暗,年华如琴声,依然在流淌。都云某人痴,谁知其中味?
这不是“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霸王别姬》)的哀怨与凄清,也不是“或许我们都太念旧了,我们不再适应这个江湖”(《喋血双雄》)的感叹与凄然,而是“我们都回不去了”(《一一》)的默默的淡然。而在这背后,还有说不清的沧桑,诉不尽的情怀,依然在岁月里流淌。 (责任编辑: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