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出道的中国第一批原创歌手中,张萌萌是个创作力旺盛、创作风格多变的“变色龙”式的创作歌手。从早期的“齐秦式”的哀怨情歌、中期充满愤怒悲观情绪与迷茫、颓废的摇滚歌曲,到前年西域风格的较有自我创新意识的《飞雪》,都让人为他丰沛的创造力喝彩:他是个善于调整自我心态,希望表达自己真实生存状态的歌手,风格多变的同时,保有自己或烂漫凄美或大气磅礴的旋律特征,在中国原创流行音乐版图中,占有一席之位。
当我听到《你喝高了吧》专辑全部歌曲以后,我还是感到有所惊异的:张萌萌依然在寻求转变:音乐上向返朴归真的中国城市新民谣靠近,内心向自然朴素的成熟的男人心态回归,演唱向真实平凡的表达与吉他式的吟唱中相依相伴而过度着,不急不燥中,完成了一个男人的身体回家之路和心灵的宁静皈依之途。
仔细听专辑中第一首点题歌曲《兄弟》和第二首歌曲《二十年》,可以说,这至少代表了他目前的生活真实状态:有点钱,有点闲,懂得珍惜友情与亲情、渴望温暖与平静安宁的生活,可是依然有迷茫、冲动、梦想与激情,崔恕机智幽默的歌词与张萌萌仿佛向李宗盛致敬的曲风和旋律都让我感到亲切和温暖:“我说你别再说那些醉话/你说酒后的话没有半句是假/你说当时年轻不懂表达/所以只能装聋作哑”;我不知道是否是这几年来萌萌经过车祸、北上、采风漫游的生活给了他许多返回自我耐心思考的机会,总之我感觉他目前成熟的心态更加自由、更加理智而少了对音乐与人生的轻慢与张狂;《二十年》过去了,但“梦想是唯一的火焰/我们用它点烟,”、“习惯了平凡/看淡了恩怨/梦想还在心田”,从音乐上来说,《兄弟》的口白式吟唱与《二十年》后半段的呐喊刚好相成了一个反差:在平淡的生活表象下,依然还有骚动不安的灵魂在寻求突破的时候,可以说张萌萌和崔恕一样,平民心态的生存现实和梦想牵引的张力一直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展开矛盾的拉力战,也许,借助音乐与啤酒,可以达到一定程度的自我救赎。
这种感觉在往下走的几首歌曲中都有精彩的表现。《给我生个儿子吧》的直白爱情表达,给人一种“家居式”的爱情世俗图画,当我听到“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死/当然并不是因为生活的没有意思/像我这样爱过恨过也风光过的男子/唯一的遗憾的是还没有子嗣”时,我还真是有了一点平凡的感动,因为有了孩子的人都明白,你会经常看着自己的孩子老婆发呆,思考生命的神奇与轮回,思考生命的奥妙与智慧,思考爱情世俗的真相与意义,这恰恰是一个“三十而立”男人经常有的思考与想法;这种平凡的感动延续在《下午两点的早餐》里面,平淡的爱情、平淡的生活,平凡的早餐,“一个夜晚一个白天不断轮换成永远/一个女人一个房间就是男人的家园”,这些都是平淡生活的真实写照;《马六甲》也是一首很有意思的歌曲:作者通过一个地名来书写一段飘逝的爱情,跳跃的旋律与精美的吉他演奏下,讲述了一个远去的爱情故事:“记忆不堪时间轰炸/像一杯茶慢慢地蒸发/这个世界这么大/我怎么穿过这条海峡”,外表像“小资”的生活,其实就像一条海峡一样,表面上风平浪静船来船往,实际上暗礁汹涌、急流翻滚在内心深处,无意中的回眸一瞥,记忆中的爱情海依然波涛高耸难于平静;所以作者说“感情是一场风沙/会让人变得心乱如麻/唱一首BOSSA NOVA/都可以把声音唱哑”,有点不舍,有点沉痛。《酒香缭绕》则是一首温暖的中产阶级情歌,印象中这种歌曲在歌坛中还不多见,舒服的旋律、丰富明亮的色调,真像歌里唱的一样“感情经过岁月的发酵/醇度刚刚好不多不少”;这是对生命的一种领悟与感慨,特别适合办公室男女下班后在酒吧里面品红酒时听听,感受“酒香缭绕”中情感的温醇与抚慰。
我自己比较喜欢的歌曲还有《那一夜,我们说相声!》我觉得这首歌曲里面张萌萌的歌声松弛、饱满,不虚张声势、保持一种内敛的激情,“那些人站在风里/说尽了所有笑话/那些笑话现在再说还有谁愿意听/其实我们太普通/其实我们都会惶恐/心窝越是掏空/心事越重”,世事的历练、人情的冷暖、起伏的人生,都在娓娓吟唱的歌声中一一追寻,“说过的话做过的梦爱过的人”在舞台一样的人生戏剧中铅华落尽露出真相,自我救赎是一条多么漫长的道路啊,我们的一生,在历史的长河中就是一段小小的相声小段,在哭声中来到这个世界,在笑声与掌声中成长,同样在哭声中离开,我相信,这是歌者和作者对人生的一种表白。
张萌萌的渴望转型在这张专辑中是明显的。我们来看他和崔恕在这些歌曲里面的关键词:喝酒与岁月、梦想与永远、咖啡与阳光等等,他们用吉他与小提琴、民谣与BOSSA NOVA的节奏、营造出一种烟火人生的亲切感与世俗常情,营造出一种平民文化的生存智慧;没有张萌萌过去那种充满悲观情绪和破坏欲望的音乐情结,崔恕用众多细节来描述男人之间的友情与温暖的特质,表达了成熟男人的在忙碌的世界里面的行动与思考,弥漫的是一种朴实人生的主题;当然,他们也有孤独、麻木、感伤与忧郁的时候,偶尔还有愤怒,如《版权所有》里面的演唱与表达;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寻求的是内心的安宁与平静,在现实的纷乱人生中,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就像他们自己唱的那样“那些曾经的笑声/为何都变成悲歌/那些曾经一起的人都各分西东/`就算再不尽兴/命运谁能摆弄/只能低下头说声下台鞠躬”。他们找到了内心的安宁了吗?我不敢肯定,但只要在找,希望总还是有的。
(责任编辑: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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