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顶顶
英国《卫报》称萨顶顶是“第一个在西方世界获得一流名望”的中国音乐人。而萨顶顶的高明之处在于,她用已经稍嫌老套的路数,做出了一张好听的专辑,且得以在全球进行“直销”
萨顶顶非常喜欢生活在舞台上。
怎样才能生活在舞台?萨顶顶说,“一年最起码要100场巡演。这样你才总都有机会上台,总会有观众,我很需要这些。”
她是第一位获得BBC世界音乐大奖的中国人。
今年9月,继《万物生》之后的第二张专辑将在英国伦敦全球首发,用萨顶顶经纪人付宏声的话来说,“这将是又一次全球(发行)的案子。”
舞台上的萨顶顶,总是头戴华丽的头饰、身上满是精美的佩饰和拥有浓郁民族风的艳丽服装,或大红,或鲜绿,让人误以为她是藏族或者蒙古族,而这些装束,也成了她音乐之外被人记住的强烈标记。
但台下的萨顶顶穿着与普通年轻人无异。“我是汉族人,父母都是山东人,只有我的外婆是蒙古族人。”萨顶顶对记者一再澄清。
2008年,凭借专辑《万物生》从BBC世界音乐节捧回亚太区世界音乐大奖时,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谈论,“朱哲琴的接班人来了!”在西方人制定世界流行音乐“游戏规则”的现实下,朱哲琴是曾经屈指可数的能让西方人记住的中国歌手名字,这位唱着“阿姐鼓”、被西方人更多地称为“达达娃”(“达娃”在藏语里的意思是月亮)的歌手,在上一届的BBC世界音乐大奖中落败。
萨顶顶和朱哲琴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她们的音乐都被冠以“世界音乐”的名号,他们的歌都有令西方人着迷的“东方元素”。
但是显然,萨顶顶比朱哲琴想要的更多。
比如,萨顶顶非常乐意参加各种娱乐活动和商业演出。5月23日,萨顶顶出现在内地知名娱乐节目《快乐大本营》的现场,表演她的现代舞,她的“自语”。
“我随大流太久了”
在成为萨顶顶之前,她叫周鹏,就读于解放军艺术学院。获得过中国青年歌手大奖赛亚军,还参加过两次春晚,不过她没有小沈阳的幸运,那时并没有太多人记住她。
之后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她过着“随大流”的日子,出了两张彼时时髦的电子舞曲专辑《自己美》和《咚巴拉》,以流行歌手的身份辗转内地二三线城市“走穴”。
“我那时就已经完全了解了中国市场的演出状态,还有整个唱片的运作。”言谈间,她流露出超过年龄的老练。
《中国歌曲排行榜》《全球华语音乐排行榜》制作人郑洋也认为,“萨顶顶的市场定位比较明确,是做给老外听的,要在国际上发行的专辑。”
而谈起萨顶顶的“国际”道路,环球唱片是绕不开的话题。它是全球最大的商业唱片公司。
“我做第一张唱片的时候,就想一定要签环球唱片,其他公司都不考虑,就做了这么一个决定。”萨顶顶特别明白,只有环球能给她更大的平台。
但是环球一开始并不看好她。上海天韵文化发展公司总经理冯海宁第一次找到萨顶顶的时候,并不是要签约她做旗下歌手,而是请她帮忙给公司的另一位歌手写词。
2005年,做了五年流行歌手的萨顶顶开始想做自己的音乐,做英格玛那样的世界音乐。“我很羡慕韩寒,很早就选择了别人不选择的路”,萨顶顶不想“随大流”,仅仅因为挣钱而去做音乐了。“原来那个音乐已经不适合你了,你的表现力也会不如从前。”她继续参加商业表演,但是把更多的时间交给了录音棚。也决定不再把自己交付给任何音乐制作人。
《万物生》就是这个时候诞生的。
这是一张极具“世界音乐”风格的专辑,用萨顶顶的话来说,这张专辑是自己 “放逐生活”的“发现”。去少数民族地区游历,语言是沟通的最大障碍,这让她有了想学少数民族语言的想法,梵文就是她的重大“收获”。
《万物生》里有大量的梵文演唱,还有极具萨顶顶个人风格的“自语”。“我觉得每一种语言都是具有音乐美的,梵文是其中非常具有旋律美的一种。会梵文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是我总觉得我的演唱,大家听不懂在说些什么,也能听懂里面流淌的旋律,喜怒哀乐的感情。”萨顶顶说,
除了梵文,还有更让人听不懂的“自语”,这几乎成为萨顶顶音乐的标签。为什么要用“自语”,萨顶顶的解释听来有些玄乎:“每一首歌都有自己的命运,不是强求的,不是说我还没写之前,就决定了一定要用什么样的语言。当我发现一首歌已经没有办法用任何语言填进去的时候,自语就是最好的表达了。”
每一次的“自语”,仔细听来,竟然都差不多,萨顶顶说,自己没有刻意去记,而是跟着旋律,找到当时写歌的那份心情,自然说出来的“话”也就没有多大差别。
时任环球唱片北京地区首席代表的付宏声,用“惊艳”来形容初次听到《万物生》时的印象,“我觉得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音乐,它有西方的电子音色,有东方旋律的律动。”最后成为萨顶顶经纪人的他,是萨顶顶事业走向高峰的“幕后推手”。
2006年5月,环球天韵签约萨顶顶。在合同里特别注明了,要尊重萨顶顶的创作,不会让她参加她不愿意参加的活动。
签约后的第一个大手笔,就是环球天韵耗资100多万重拍《万物生》MV,并请来中央电视台文艺部主任郎昆和新锐电影导演戴玮共同执导。
《万物生》里,萨顶顶首次尝试用梵语演唱。梵语是印度音乐的代表,曾经一度印度音乐在西方非常受欢迎,很多欧美的音乐人在说世界音乐的时候,都会大量选用印度音乐的素材。
这之后,萨顶顶开始了自己的“世界音乐”之旅。
“全球的案子”
带着精心制作的《万物生》,还有何训田(注:朱哲琴的制作人)参与制作的《神香》,穿着一身大红色、具有浓郁西藏风情的民族服装,萨顶顶惊艳亮相。这是2006年9月14日,日本东京举行的环球唱片公司世界年度峰会上。
这个峰会相当于环球唱片内部的产品订货会,来自于全球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环球子公司,会选出一个代表自己洲的新秀去现场做表演。如果新秀的表演能够引起其他国家代表的兴趣,代表们会主动“找上门来”。
时任环球唱片亚太区总裁的许智伟在新人中“相中”了萨顶顶,选她作为亚太区唯一的新人代表,参加了当天的演出。
“演出还没结束,许智伟就告诉我,你们的护照会被全部盖满”。付宏声谈起萨顶顶当时在环球年会上的表演,还满脸激动。
当晚,萨顶顶就接到了美国、法国、德国、英国、意大利等多个国家代表的盛情邀请,希望发行《万物生》专辑。
萨顶顶的专辑成了“全球的案子”。新专辑的发行时间也因各种筹备一再往后延。
事实证明,这样的“耽误”是值得的。时隔半年,2007年6月25日,萨顶顶新专辑在日本东京涩谷的亚洲俱乐部举行全球首发式,获得日本主流媒体的一致好评。包括NHK、横滨电台、产经新闻、每日新闻、共同通信社等20多家媒体一致认为,萨顶顶的音乐极富想象力,她所表达出来的完整和全面,是很多艺人都无法比拟的。
如果说环球唱片的内部峰会为萨顶顶叩响了通往“世界”的大门,那么2008年4月在英国伦敦的BBC音乐大奖就是萨顶顶成功打开欧洲市场的关键一笔。
“念到我名字的时候,我还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要不是旁边的付付(付宏声)扶我,我都腿软得站不起来了。”萨顶顶咯咯地笑着,她明白,这次获奖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比任何商业宣传都来得有效。
随后,BBC向全球直播了萨顶顶在阿尔伯特皇家剧院的专场演出,这也是BBC世界音乐节上唯一一场向全球直播的演出。2001年,郎朗也曾应邀在这里表演过。
英国《卫报》对她的表演给出了4颗星的评价,称萨顶顶是第一个在西方世界获得一流名望的中国音乐人。
获奖后的萨顶顶,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自己的全球巡演,从参加世界最大的音乐之一的WOMAD音乐节开始,不到一年,去了十几个国家巡演,做了20多场音乐会。
“这离每年100场演唱会的目标还差得远。”萨顶顶笑言。
中国制造的“世界音乐”
森林秘语乐队的灵魂人物Eric Mouquet自称是萨顶顶的粉丝,他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时说,“我听不懂她的歌词,但是中国的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就像魔力一样,跟我自己的非常一致。”除却“中国元素”,Eric嗅到的是和自己相似的“世界音乐”的味道。
而十年前,西方人把同样的“世界音乐”标签也给了朱哲琴。
“朱哲琴代表了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流行音乐在国外的影响,萨顶顶代表的是现在、21世纪以后一个再次的影响。”《中国歌曲排行榜》《全球华语音乐排行榜》制作人郑洋对两人的成就“特别肯定”。
朱哲琴崛起的20世纪90年代,“世界音乐”风头正健,来自德国的英格玛乐团推出了一张充满新世纪色彩的宗教音乐,在全球创下千万张的销售量,奠定了世界音乐的地位,和古典乐、流行乐鼎足而立于当今乐坛。
而那时的“世界音乐”,在大多数中国观众眼里,还是“先锋的”“实验性”的。当大家都在唱比较通俗的流行歌曲时,《阿姐鼓》为中国音乐人和听众开拓了一种做音乐的视野和想象力。
萨顶顶《万物生》出现的时候,恩雅、喜多郎、雅尼等“世界音乐”艺术家的专辑,已经在中国各大城市的音像店里随处可见,“世界音乐”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了。
而更大的不同在于,环球唱片对萨顶顶音乐的全球发行模式是通过其在世界各地的子公司直接发行,就是所谓的“直销”;而由何训田担任制作人,上海音像公司出品的朱哲琴的《阿姐鼓》,当年是由华纳唱片看中,委托彼时新收购的子公司——台湾“飞碟”唱片公司,进行代理在全球发行的。★
中国流行音乐为何“出不去”?
中国的现代流行音乐时代开始于1986年。那年诞生了三首今后在中国流行乐坛举足轻重的歌曲:《让世界充满爱》《一无所有》《东方之珠》。
令人费解的是,中国流行音乐经过23年的发展,能够走出国门的流行音乐歌手,除了朱哲琴和萨顶顶,寥寥无几。而她们的音乐,都无一例外地运用了“西藏元素”。《中国歌曲排行榜》《全球华语音乐排行榜》制作人郑洋坦言,“西方对这块神秘土地的迷恋,是永恒的。”
对于朱哲琴和萨顶顶的音乐,国内很多人指其“就是为了迎合西方人对东方音乐的想象而做”。而相比更为尴尬的,是绝大多数针对和“迎合”中国境内市场而制作的流行音乐。
有十几年排行榜制作经验的资深制作人郑洋则把这些归结为音乐环境,崛起于2005年的数字音乐,是冲击中国流行歌坛的一股强大力量。“但是,有很多令人尴尬的问题没有解决。”郑洋介绍,到目前为止,大家已经习惯了在网上免费下载,而实实在在写歌唱歌的人,没有从中取得相应的回报。彩铃音乐、手机音乐对流行音乐在创作心态上又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我们经常看到一些比较恶俗的音乐在彩铃音乐排行榜上排得很靠前,这对音乐人带来了创作心态的完全迷失,大家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写歌。”
另一股冲击流行音乐品质的力量是老生常谈的问题——盗版。大家完全不知道做一首歌从哪里可以把钱回收过来。
郑洋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是“快乐女声”南京唱区评委,也是全国300强突围赛的评委。频繁的“选秀”活动,能够产生多少“拿得出手”的优秀歌手?郑洋对此并不是很乐观,“有个性的歌手实在是太少了,大部分都是在模仿原唱,唱谁的歌是谁的味。”
我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