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惯了炸鸡配薯条的人,应该是吃不下咸菜就馒头了,虽然这都算是平民食品,后者却只能说是粗茶淡饭——至少我吃炸鸡的时候基本不大会觉得咸菜好吃,因为苦日子和不开心的时刻谁都不愿意去回想,人之常情。
也有非常情的事发生:汪峰饱受诟病两三年之后甘愿躲很久,骤然自省,轰然炸出一首更适合于在夏日聆听和流泪的《春天里》。拿到的文案我没多看,我猜得到那些习惯被放大和渲染的词汇,它们都苍白并且没有直指内心的力量,更因为这一次是重新找回摇滚情绪的汪峰的低调出发。
汪峰狠毒地写出了“老无所依”,镌刻了拥有精神归宿的美丽黑色图腾。多年以来,我们看着陪伴青春书写狂放的摇滚老炮们学会了商业炒作懂得了演出捞钱,他们脑满肠肥着臃肿不堪着锃光油亮着,牢牢紧抓近乎十几二十年唱到海枯石烂演到地老天荒的那几首代表作,头上顶着的摇滚光圈渐渐生锈,如果不是影像资料的无声存在,我们几乎不能相信那个接近疯狂的摇滚盛世竟然没有最终到来。当唐朝黑豹变成传说中的名字,当北京新声的绽放早已凋零,当朋克们开起公司做起买卖,当金属们收起家伙待在家里享受天伦,我们还能爱中国摇滚多久?前些日子和曾经的摇滚女狂人朋友翻看十年前的录影,那破烂的树村里藏着众多后来的著名面孔,那个时代有人可以靠捡别人扔掉的画作出名,也有人可以整天食不果腹却写出无数震撼心灵的作品,难道真如先辈所说:生活的痛和苦才是创作永恒的完美来源?“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我相信一定是某个春天的傍晚,汪峰闲适地坐在家里,黄昏的渐黑光芒猛然照进自在多时的心底,敢于回头看伤痛的片刻就这么来了。《春天里》的每一句都是刀子,割开的是被时间粉饰成回忆的尘土飞扬,这不是年轻或者忘却就能平复的曲折,但这也许是最珍贵的一次体验——精致的编曲和汪峰对唱腔的处理都是一个阴谋,它让每一个记性不好的人都想到一段需要偶然提及却不能时时念及的过往。在结束“鲍家街43号”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汪峰投身流行,以一些所谓大气磅礴的励志作品成为广告和商演的宠儿,日子好过了,“我剪去长发卯起了胡须,曾经的苦痛都随风而去,可我感觉却是那么悲伤”,理想未竞才是最难熬的鞭挞。
不要去追究这样的自省是不是伪善,或者是不是值得相信,至少我在《春天里》不去隐藏自己的伤怀,不假装自己曾经的艰难岁月,不忘却应该被纪念的青春,和汪峰一起在时空隧道里畅快流泪。这样的旅程将带我们找回最初的梦想,它本就不该被深深埋藏于春夏秋冬的周而复始。
我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