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 年代,鲍勃·迪伦歌唱着《变革时代》等“抗议歌曲”,成为迷惘一代、愤怒一代、垮掉一代三位一体的精神领袖。4 月28 日,68 岁的他推出新专辑“Together Through Life”,他认为,如今的美国再次进入“变革时代”并看好奥巴马将重新定义美国政治。
1964 年10 月,鲍勃·迪伦在专辑《变革时代》(The Times They Area-Changin')的同名歌曲中唱道:“来吧,朋友们,历史的洪流势不可挡,打开双臂急流勇进吧,否则将石沉大海。”歌里所描写的60 年代美国风起云涌的社会运动和呼唤变革的声音,使这个来自明尼苏达的小歌手一举成为一代人的偶像。然而时间和阿甘一样跑得飞快,那个弹唱着忧伤的“Blowin’in thewind”的纯真年代,人们朝警察的枪口插上鲜花的迷惘年代,早已同民谣一起渐行渐远;曾经穿着黑衬衫绿裤子怀抱电吉它的摇滚青年也已年近古稀,他的歌声似乎已变成老歌迷们唱盘和磁带里的珍藏。
如今,68 岁仍老当益壮的鲍勃·迪伦再次发出声音,前不久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说:“现在美国又进入了一个变革期。贫困如同疾病般蔓延,它会使人士气低落,不可能指望贫困的人们拥有纯粹的美德。然而这个人的横空出世能使这一切出现转机—巴拉克·奥巴马,他将重新定义美国政治以及政治家,我们就等着看结果吧。我这话有希望吗?绝对有,我相信情况将会改变,有些事一定要改变!”
有趣的是,与鲍勃·迪伦齐名的另一位摇滚诗人帕蒂·史密斯(PattiSmith)近日也向奥巴马表达期望,她在博客中为其题诗一篇—《我的祈祷者》:“我们为他和他家人的平安而祈祷/ 我们为他的耐心和勇气而祈祷/ 我们为他劝诫以色列撤离加沙而祈祷/ 我们为他恪守道德准则而祈祷/ 我们为他在政坛的立场坚定而祈祷/ 我们祈祷我们也和他一样坚强。”对这些上世纪60年代的摇滚人而言,奥巴马的变革宣言承载着众多回忆。看着他,不禁怀想起令人热血沸腾的马丁·路德·金的民权运动时代,那些尚未了却的遗憾,不知是否能靠奥巴马来实现。
“从政也许是奥巴马的最后一种选择”
“Together Through Life” 是鲍勃·迪伦的第33 张专辑,缘起于法国导演奥利维埃·达昂(Olivier Dahan,曾执导《玫瑰人生》)请他帮忙为电影《My Own Love Song》作曲。新专辑被评价为迪伦某种程度的回归:“与他之前的节奏紧密的电子蓝调和《摩登时代》(Modern Times)中的抒情曲调不同,这张专辑的风格更加内敛稳重,其中又不乏个人化的创作表达。鲍勃·迪伦用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诠释了逆境中的爱情。”
迪伦的歌常常揶揄政治,寓意信仰,在美国当下这个危机时期,当他以《艰难人生》(Life is hard)这样的字眼为电影歌曲冠名时,观众所期待的可不仅仅是一首关于失落爱情的歌谣。迪伦早已厌倦卷入现代政治的唇舌之战,他在2006 年接受《滚石》杂志采访时说:“政治家不可能解决任何人的问题,只有自己救自己。这个世界不欠你我什么,谁都不欠谁。”
然而近日在伦敦接受《泰晤士报》采访时,迪伦一反常态,流露出对现任美国总统的无限欣赏之情,他表示,奥巴马早期所写的名为《父辈的梦想》的回忆录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在他看来,奥巴马的文风很独特,能从不同程度上影响读者,让人在感动的同时保持思考。迪伦说,从某些方面看,从政也许是奥巴马的最后一种选择。他认为奥巴马的职业应该是华尔街的一个投资银行家,但那样的话可能英雄无用武之地,而当选总统则是恰逢其时,定能大展宏图。当被问道是否认为奥巴马能成为一个好总统时,迪伦说,很多奥巴马之前的美国总统,来的时候都踌躇满志,走的时候却失意万分,林登·约翰逊就是很好的例子,但在他看来,奥巴马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时代已逝,风华不减
在通俗文化中,没有谁像鲍勃·迪伦这样家喻户晓且拥有如此持久的影响力,他唱了半个世纪,很多家庭祖孙三代都听过他的歌。年轻的一辈,不管在网上还是父母的唱盘架上都能找到他的歌,有关他的英文图书已经出版了1000多本,且新书层出不穷。2004 年,迪伦的回忆录《像一块滚石》(Chronicles:Volume One)被评为《纽约时报》年度十佳图书之一,那年底,他甚至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在学术界,迪伦的歌词和吟唱方式产生的所谓“迪伦学”(Dylanology),在欧美大学的文学系成为教材,从政治批评、社会观察、人生哲学到文学咏叹等各个角度被探讨。去年出版的《剑桥鲍勃·迪伦指南》中收录了耶鲁等著名高校所发表的有关迪伦的学术评论,牛津出版的《美国诗歌》中也包含有他创作的歌词。
2005 年,马丁·斯科塞斯用4 小时的真实史料拍成了鲍勃·迪伦的传记纪录片《家园迷途》(No DirectionHome)。去年热映的鲍勃·迪伦传记片《我不在那里》(I’m not there),导演托德·海耶斯(Todd Haynes)在研究了大量迪伦的音乐、书和电影后,奇思妙想地用6 个分身隐喻迪伦身份的多个侧面。影片中,导演在某一章节引入了一个“兰波式”的迪伦,海耶斯说,“兰波是个真正的天才、反叛者,一个16 岁的神,是跨时代的终极摇滚巨星。而迪伦是第一个具有兰波气质的音乐人,尽管之后还出现了帕蒂·史密斯、吉姆·莫里森和科特·柯本,但迪伦是开先河者。”
为自己的内心写歌
受美国激进主义传统以及当时民权运动和政治骚乱的影响,鲍勃·迪伦是上世纪60 年代第一个有意识地用音乐关注社会问题的歌手,很多作品都涉及到核武器、种族主义、大国沙文主义、贫困、监禁等话题。从1962 年1月到1963 年11月这段时间,迪伦完成了他大部分脍炙人口的歌曲,人们很容易从他的歌曲中找到对当时政治事件的描写。
歌曲“Blowin’in the wind”成为当时美国校园中争相传唱的歌曲:“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称之为男人?/ 一只鸽子要飞过多少片海,才能在沙滩上安眠?炮弹还要再呼啸几时,才能真正销声匿迹?这答案啊,我的朋友,它已随风而逝/ 答案随风而逝。”评论认为,这首歌很好地表现了美国种族之间的紧张冲突,暗指了对于种族歧视以及因此而起的暴力冲突的答案同样是“随风而逝”,即使对此有解决方案,也不过是不甚确定的权宜之计罢了。在乐评人看来,“一个人究竟能转过多少次身,假装自己没有看见”这句歌词直接质疑了那些拒绝参加抗议运动的人。当这首歌被唱出时,第一次有人在批评种族主义的时候不仅斥责那些暴力分子,而且也将批评指向了袖手旁观的人。在不到两年的创作风暴中,迪伦留给我们的不仅有“Let Me Die in My Footsteps”、“A Hard Rain’s A-Gonna Fall”等反战歌曲,还有探讨种族主义的“Only aPawn in Their Game”、描写军事联合体的“Masters of War”等等。
人们说,如果没有鲍勃·迪伦,摇滚乐史无疑将走另一条路,将不会有披头士的《佩珀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也不会有滚石的《乞丐的盛宴》,是他使约翰·列侬、保罗·麦卡特尼和米克·贾格尔恍然大悟歌词寓意的重要性。
在被推崇为“一代人的声音”后,迪伦在1964 年表示:“我并不属于这场运动,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一个为人们写歌的广播者,而要为自己的内心写歌。”他开始和政治事件保持距离,转向更为本质的东西,发掘人性的真谛或是探讨社会的本质,认为自己是一个诗人而非政治“气象预报员”。人们一度把离弃“抗议歌曲”的他视为60 年代精神的叛徒,然而,尽管没有兴趣做一个时代和一场运动的代言人,迪伦仍能准确地捕捉到美国的社会和文化图景。1964 年的《变革时代》高唱民权主义、妇女解放运动,不仅包含对时代变革的呼唤,同时也展现了一种启蒙的社会哲学观:社会在不断向前,而其发展需要一定的自由和道德准则。迪伦说:“这是目的性很强的歌,我知道我为什么而写,也知道我为谁而写,我一直就想写这么一首有影响力的歌,言简意赅而又掷地有声。”正如这首歌所唱的:“来吧,议员们,请留心这呼声。别站在门口不动,别把门窗紧闭,外面的战斗已经打响,它将撼动你们的门窗、推倒你们的墙壁,因为变革时代已经来临。”在45年后的今天听来,这首歌依然如此切中时弊、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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