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晖(摩登天空老板)
94年代表着乐团原创音乐的高峰,那个年代的摇滚乐是鼎盛期,带给大家当时的最新的音乐。北京的摇滚乐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期,有很多新的乐队涌现出来,通过摇滚拼盘的形式展示出来,所以当时魔岩的这个事儿,无疑是走到了最前面。魔岩三杰也好,唐朝也好,它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至于那时候媒体宣传上的成功在于,不多元化,媒体特别少,因为大家得到的信息都是单向的,比如当时的一个电视剧、动画片、电影几乎大家都看过,跟当时的媒体形态、社会形态有很大的关系。
怒放演唱会这件事情挺好的,摇滚乐能在工体这样的场地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证明摇滚乐已经成为主流的文化,有巨大的票房号召力,无论是“怒放”还是其他音乐节,这便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所以不管何种音乐类型,都会有自己的市场。
邱大力(乐评人)
当时我已经是在广州工作,后来看到“音乐殖民地”的报道知道了这场演唱会,当时觉得很重要,把中国摇滚乐的现场告诉给大陆以外的地区。当时的香港大众确实不知道在中国有这样一群做摇滚乐的年轻人,再80年代末90年代初香港的地下乐团已经走入低谷了,这个时候中国摇滚让香港大众看到了一道新的风景,有新鲜感,作为兴奋点的一个证据。所以说94红勘是把中国摇滚乐最有激情的一刻,历史的一刻给定格了。但是魔岩三杰的三张专辑以后,却再也没有任何好的作品,也开始走向了低谷。以首都为首的摇滚走入了不健康的状态,但是在地方城市发展的比较快速。
“红磡”演唱会一幕 |
而在那个时候,中国内地普通的摇滚乐迷他们最有激情的支持着中国的摇滚乐,但是没有很多的途径来了解摇滚乐的发展,他们大多从中国摇滚的拼盘合集来了解,大家出一盘,买一盘。但是后来他们都没有了新鲜的作品,当年的摇滚乐迷其实有一种很受伤的感觉,现今喜欢摇滚乐的歌迷是一批健康的上班族,有着对摇滚的求知欲。不过“怒放”要说超越了94红勘,我觉得亿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大家在细节上达成共识,团结一致,所以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我比较从阴暗的角度出发看这件事的。
吕玻(嚎叫唱片老板)
94年我才第一次来到北京,怀揣一颗摇滚的梦想之心,是无数相同的故事之一。所以红磡演唱会对我来说就是个传说。大概是95还是96年,我在办公室里看了演唱会的纪录片,当时是大LD影碟。那时候港台还都是“海外地区”,被“海外人士”认可并欢呼的北京摇滚音乐人,在成为摇滚英雄的同时,也俨然成为民族英雄,成为那个时代中国先锋文化的符号和注脚。通过他们,人们对中国的想象,有了更多的空间和展望,因为拥有摇滚乐的城市不再是灰色的;拥有摇滚乐的人民,不再是黯然的了。它象征了一个时代的开启,标识了一段历史的开篇。从此,以魔岩三杰和崔健、唐朝、黑豹为代表的中国摇滚乐,从流行音乐、摇滚乐的层面,更上升为新文化力量的强有力声音。与今天的摇滚乐仅仅就是摇滚乐不同,那个时代的摇滚乐承载了太多太多,拖曳着巨大的能量,也背负着不堪的“原罪”,上演的是悲剧色彩的精彩大戏。
那些心灵的荒芜和饥渴,未曾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这样一场激扬心灵,振聋发聩的演唱会,其能量不亚于一枚电磁脉冲弹,大脑瞬间短路之后,是如梦方醒的兴奋和欢呼,这些音乐家的作品,真实的影响了那一代人,如今他们都站在“怒放”的舞台上,发福的身体里仍潜伏着不羁的心。至于当年香港的现场观众,我想他们因好奇前往,继而被震撼、震惊的感觉,才是我最想体验的感觉。
年轻的张楚在路上 |
但是“超越”当然是不现实、不负责任的说法,我想主办和参与者也都不会以此为目标。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艺人,不是他们现在做的不好,是他们以前做的太好了!虽然大家本能的会有一个对比,但我想两者之间还是没什么可比性的,因为前者创造了历史,后者则是历史记忆的节点。无论如何,“怒放”已经成为业界成功案例,它也带给人们许多新的希望和动力。
不过中肯的说,中国的摇滚盛世已经过去。因为“怒放”,本应该推出新的“魔岩三杰”,新的“唐朝、黑豹”,甚至新的“崔健”。但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取代我们的老英雄们。虽然老英雄们当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留名青史的其实是那一首首无法复制的经典作品。闭上眼,你能想起那些新的旋律可以令你热血沸腾?纵然许巍、郑钧、汪峰已经站在巅峰,但人们已然除却巫山不是云。很显然,怒放演唱会是场堪称Great的演出,但中国的摇滚乐,还远未到论功行赏的时刻。
黄燎原(资深音乐推广人,原唐朝乐队经纪人)
94红磡演唱会是一个不可复制的传奇,这让在大陆都很少有人知道的几个人,竟然在香港掀起了一场风暴,这是难以理解,令人不敢相信的。而这场演唱会更大的意义则是在继崔健和黑豹之后,又一次大规模地普及了中国摇滚乐。
“红磡”现场观众非常热烈 |
我们现在可以更准确地说,新音乐的发展开端,那是93年,以“魔岩三杰”发片为序幕。那三张专辑里有太多的好作品,如果非要选择一首,我选择何勇的《垃圾场》,这张专辑无论从制作还是歌曲本身都是一流的。“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一座垃圾场……吃的都是粮食,拉的全是思想”,它最接近传统意义上的摇滚乐。当然,比起现在,当初的媒体宣传远远不够发达,但却造成如此轰动的成功效应,我想这个影响的造成必须要感谢盗版商。在全中国几乎都还对摇滚乐没有概念的年代里,盗版商人却特立独行,走出了一条有中国特色的推广摇滚乐的道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场演唱会亮点太多,这是开先河的。另外,我个人觉得也跟演唱会在香港红磡举办是有关系的,那个时候我们这里的很多人都对那个世界还是比较迷恋甚至崇拜的。
中国的摇滚乐一直跌宕起伏地走着它自己的道路,这两年也可以说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高潮,它以音乐节的数量为明显标志,喜欢摇滚乐的人群空前飞涨。 “怒放”和94红磡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没有任何可比性。当然,“怒放”也很成功,而且它又一次扩大了摇滚乐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力,这是功不可没的。
孙孟晋(资深媒体人,乐评人)
中国摇滚乐突然比以前有色彩了,也不用纸叫“吹黑糖”了。94年是中国最后那么几年还能在梦里谈理想的岁月,然后没过多久,中国摇滚乐就被诅咒了。何为痛楚?看看他们三个一度沉沦的样子,一个转型的时代使得摇滚直接将意义的东西褪去了它的光环。但是红磡演唱会的意义是存在的,它留下了完整的影像,后来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才产生了更多可以反复阅读的记忆。其实,这场音乐会从历史意义上来看,它没有之前老崔他们在工体那场来得更重要。
我那个时候记忆最深的一首歌是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一是因为那个时代几乎每个人都更敢于去面对孤独,二是觉得唱这歌的人、听这歌的人终究要迷失的。这多么好!然而,当一个时代用这样的方式告别的时候,也就是说一切来得那样伤感与突然。每个人都会在心理面存下一段风景,也许那就是他走开前的那段梦。
要谈怒放演唱会是否超越94红磡,应该是无法比较的。我想所谓的超越,是后一代人超越前一代人。所以,怒放是一种愿望而已,是年轻人对老一辈的身体瞻仰,怒放的潜台词是早谢。说心里话,大家都不容易,还能站在舞台上的,至少雄性都还在。摇滚是老年人的,更是青年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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