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代之后的许多年后,又一次在体育场里奔跑,只是因为里面的音乐没有像其他演唱会一样迟到。本月13日晚上,准时冲进“怒放摇滚英雄演唱会”现场,所有之前看到的那些关于“摇滚版《同一首歌》”的嘲笑,“老家伙们怀旧派对”的讥讽,全被那兜头而来的猛喝剥光,只剩下当年那个一无所凭只有勇气的年轻时代。
仿佛回到最早的时候,唐朝乐队围着一杯咖啡想着梦里的“眼界无穷世界宽/安得广厦千万间”,“渴望成为飞行的鸟在天空和太阳之间穿行”,于是全场都在高喊着“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世界的主人”。何勇蹦着大喊:“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你说要汽车/你说要洋房,我不能偷也不能抢/我只有一张吱吱嘎嘎的床”,像极在女生宿舍楼下醉酒的师兄。那个叫做“旭日阳刚”组合、因为自弹自唱《春天里》的视频而一炮而红的民工兄弟也和汪峰前几年一样,“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在摇滚青年的心里,中国的摇滚就是从崔健的《一无所有》开始的。经济模式的转轨在他们的叙述中,是“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人们已是如此冷漠”的现实,是“吸着那尘烟,任你们画着他的脸,你的声音我听不见,现在是太吵太乱”的工业时代,还有身边“孙悟空扔掉了金箍棒远渡重洋,沙和尚驾着船要把鱼打个精光,猪八戒回到了高老庄身边是按摩女郎,唐三藏咬着那方便面来到了大街上给人家看个吉祥”的光怪陆离。
于是他们摇滚,他们嘲讽,他们“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中国摇滚被描述为一种反传统的工具,一种伸张独立文化个性的音乐。
如今,张矩去了,唐朝已不知道“梦醒时我在哪里睡”,黑豹换了4个主唱,唱着魔岩时代的歌,“自己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还有时常失踪的张楚,忙着赶场的老崔,正离开摇滚的
郑钧,散了的BEYOND,越来越冷静的
许巍,以及终于不再没钱的汪峰。
在“怒放”的舞台上,有的只是下面数万不再一无所有的前“愤青”们的集体回忆;有的只是势压全场、卡拉OK式的当年豪情。就像梵高的画在他死后才拥有了商业价值,当年的那些腕儿们终于不用再抱怨被商业忽视、无人关注了,因为他们的崇拜者不再一无所有了。
许巍说:大家玩得高兴。是的,大家在“怒放”玩得很高兴,即使里面混着不那么摇滚的黄立行,也没有人当场砸场子。罗大佑说青春不死,摇滚不朽。
不过,怀念青春的人总比拥有青春的人更能花钱。今天的摇滚是我们知道却不太明白的左小祖咒、痛仰、木玛等中生代,以及Carsick
Cars、刺猬等“80后”新生代;或是在各种宿舍里光膀子抱吉他的兄弟。就像受邀和汪峰同台的“旭日阳刚”组合,他们有着更纯粹的摇滚力量,虽然他们可能即将不再一无所有。
就像
朴树哼的:“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因为有过一个共同的族群和名字,我们总忍不住想起、忍不住激动、忍不住掏出钱包,但是这一切其实都早已悄然离去,只能把它“埋在这春天里”。当何勇有了和我们一样的小肚子,当王靖雯已经做回
王菲,当怀念张矩的《礼物》成了那些歌者最后的摇滚,商业社会养大的我们和他们真的不会再是一无所有。 本报记者
邵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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