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立：留不住的故事 留得住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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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伯-迪伦要来了，但陈志远走了。

　　不知道该怎么计算此刻的心情，时代如此接棒，而这也就是时间的滋味。对我自己来说，忧伤的度数是超越喜悦的度数的。当我接到陈志远老师辞世的电话时，几乎说不出话来。何为闪亮的日子？何为告别的年代？何又为痛快的歌？

　　可你真的以为民谣已飘荡在神州的早春三月里了吗？

　　中国人不是听抗议民谣长大的，我们是听流行歌曲孕育成人的。而我们对流行音乐的理解，基本完全建立在台湾音乐的基础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正因为地大物博，我们才学会了遥望。十年来，在华语乐坛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消失了，同时，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也消失了：2001，彭国华；2002，郭英男；2003，蔡宗政、林振强；2004，杨明学、梁弘志、黄霑、赖西安；2005，黄建福；2006，张弘毅；2007，马兆骏、陈蝶衣；2008，洪光达、卢昌明；2010，洪一峰。他们一个个走了，他们都是幕后英雄。对一个乐坛来说，一个歌手在幕前的发光，可能需要十个音乐人在幕后发热。陈志远不是歌手，你自然不会为了这个名字今天挂上了音乐版的头版头条而肝肠寸断。这是一个幕后的名字，他穷尽一生的是，只是为流行音乐的前进负责断后工作而已。但这是怎样的断后啊！？——从1982到2011，陈志远勤奋的工作了近三分之一世纪，他让台湾流行音乐翩翩飞起，听到每一个华人记忆的最深处。

　　前天，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小虎队。好奇堂堂滚石唱片，怎么当年竟把偶像加工厂飞碟唱片视为了生平最大的竞争冤家，说是身怀理想色彩，但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推出了模仿小虎队的滚石小子，希翼从各条战线对抗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谁能想到时经20载，已成历史的小虎队竟然鬼使神差的上了春晚呢？或许万物都有着各自的征兆。飞碟唱片之所以在八十年代竟然和滚石唱片抗衡了整整一个时代，绝对要归功于陈大力、陈秀男、陈志远、陈乐融、陈耀川这五位老臣子。而对台湾流行音乐怀着深厚感情的每一个歌迷来说，他们又何尝不是情歌料理的‘五味杂陈’呢？如果不是他们各自身怀绝技，苏芮、王杰、姜育恒、张雨生、小虎队等一个个巨星也无法放射出那么耀眼的光芒。陈志远工作了20年，创作了两千多首永恒的作品后，才姗姗来迟的于2003年首获台湾第14届金曲奖“最佳编曲人奖”，这是迟来的礼赞，而同时也可以一窥台湾流行音乐是多么人才济济，其竞争又是如何激烈！此刻，无数人可能在听回王杰、齐秦、黄舒骏等八十年代巨星的经典专辑，在这些歌曲里，都有陈志远的身影。《恰似你的温柔》、《驿动的心》作词作曲是梁弘志，编曲是陈志远；《初夏的风》作词作曲是洪光达/马兆骏，编曲是陈志远；《晓梦蝴蝶》作词是三毛，作曲是陈志远；他是《搭错车》和《金大班最后一夜》电影配乐的主力功臣，他也是《明天会更好》的核心者；他是《闪亮的日子》和《大约在冬季》的编曲人，他也是《天天想你》的作曲编曲人，他更是《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和《水手》的编曲人……在大师看来，每首歌不但有自己的风格，它们还有各自的性格。在这两千多首歌里，我们也许能看见两千多双手在为它们梳妆卸妆。

　　就在陈志远辞世的前一天傍晚，我在林一峰的微博里看到他这样写道，“我终于明白，原来我以前喜欢某些歌手，并不是因为他们本身，而是把他们塑造出来的班底”。其实何止是以前，目前和未来依然如此。

　　忽然想起2004年的一段往事，其中细节应该可以透视一代编曲大师对音乐的敬业态度。当时，飞碟唱片已羽化为丰华唱片，原‘点将唱片’五星上将级歌后张清芳加盟，录制了一张特别的专辑《双陈故事》，将陈复明和陈志远的20年20首经典作品重新演绎，陈志远、邬裕康、陈复明、马毓芬联合制作。现在看来，那已是一次对陈志远创作青葱岁月的一次聚焦梳理。《留不住的故事》、《最后一夜》《亲爱的小孩》《一天到晚游泳的鱼》《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陈志远和陈复明老师对这些自己创作的经典作品要进行一次全新的打造，他们是怎么做的呢？他们反复的拿出一个个截然不同的版本，以至张清芳录音时最高纪录是一首歌唱过4个版本。为了让《最后一夜》的心境更贴近张清芳当时的心情，陈志远竟然把歌词研究了整整3天，每一个教父，应该都是这么执着的。面对作品的全新面目，张清芳在录音室一度唱到眼眶泛红，“如果你的身边有你爱过的人曾经离开过，你就会知道这首歌”。

　　张清芳说，陈志远老师的作品是一种贴近生活成长的感觉。让一首流行歌曲贴近生活、分解成长，其实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一代大师走远了，但期盼创造力不会走远，期盼歌的志向不会走远，那么，我们的明天就有可能再度一次次推陈出新，音乐的命运就还有救。

（文：邱大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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