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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琳娜和老锣相识 |
“唱得嗓子都绞在一块了,绕不过来了。绕不过来就好了,真是不破不立。”
“光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做对的事情,站在台上的一定会很真诚。”
“他(老锣)说我恶心时,我真没被伤到,因为这一直都不是我想要的。”
《忐忑》这歌不好唱,却偏有这么多人都在用各自的唱法传唱。龚琳娜和老锣,且听他们俩的原唱之说。
来源:《芒果画报》 文/黄秋霞
磨练10多年,唱过无数首传统民族歌曲之后,龚琳娜随着一首跨界民族风《忐忑》迅速走红,其背后,还有个研究中国民族音乐18年之久的德国老公。
很难将眼前的龚琳娜与舞台上大家熟知的龚琳娜联系在一起。《忐忑》中的她唱腔夸张变形,表情千变万化、听似毫无意义的“咿呀”声中,将情绪发挥得淋漓尽致。于是,很多人更愿意发挥恶搞的精神,把忐忑当做情绪宣泄的神曲。
但眼下,她和她老公老锣就坐在记者面前,干净的脸庞下,绽放着一朵爽朗的笑容。我们置身于湖南广电1号化妆间,2个小时后,她将带着她的声灵唱团登上湖南卫视舞台,除了演唱成名作《忐忑》外,还有新作品《丢丢铜》。
“只唱两首歌,太不好玩了。”龚琳娜轻皱了下眉头,丝毫不掩饰她那不满足的表情。早在10多年前,她因为每次登台只能唱一两首歌,而放弃了那个“千人一声”的民族歌曲舞台。最后背井离乡,和老锣到德国,一步步脱掉那些刻在她身内的音乐禁锢。
只有聊到音乐,你才会发现,龚琳娜还是《忐忑》里的那个龚琳娜,她的肢体语言是那么随性丰富,“咿呀”“噢喂”的一声,清秀的眉毛立刻竖起,手张开,脸上的肌肉犹如捏橡皮泥般聚散。就在演出 1个小时前,她看到旁边舞蹈演员在吃盒饭,咿呀一叫就说要暂停采访,让她找个盒饭,边吃边聊。电视台的编导担忧道:“现在吃那么多,待会你是要假唱吗?”“怎么会假唱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唱呀。”于是,她又来了碗热气腾腾的汤圆。
这么豪爽的龚琳娜是老锣最为熟识并喜爱的,“她的心特别开,这也总会不自觉地感染我。”老锣微笑道,音乐道路上相扶相持的10多年,两人已形成默契。
“唱歌其实挺好玩的。”龚琳娜抬起头,认真说,“现在我已到了玩音乐的阶段,什么形式都束缚不了我,我可以自由地唱自己想唱的。”自豪的语音刚落地,她颇为自然地给老锣喂了个汤圆,相顾,幸福一笑。
我可以玩音乐了
《芒果画报》:你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是新派艺术家还是其它的?
龚琳娜:歌者,唱歌的人,就好像你是记者,采访别人的人一样。歌者跟艺术家不一样,艺术家那只是别人对我的称呼,我是音乐的俘虏,所以称为歌者。
《芒果画报》:老锣,作曲在你生命中是占有什么位置?
老锣:就如同手、脚是身体的一部分,作曲是跟我整个生命连在一起的事。但是好多人会没有音乐他们就不会活了,我不这样认为。当然音乐是很重要,但是如果你没有这个环境,没这个条件做这个时,做其他的我也会很开心,比如当厨师,那是我小时候的理想。我还对数学、种地感兴趣,在我德国的家中,我自己也种了西红柿、黄瓜等蔬菜。
《芒果画报》:你们觉得自己现在处于音乐什么阶段?
龚琳娜:到了玩的阶段了。就是你不用再考虑那么多技巧和框框条条,你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用灵魂去跳舞,以至于每次唱歌的时候你都会去创造。就像每次唱《忐忑》的感觉都不一样,因为我在里面是在玩,心情感受不同,表现出来的感觉肯定不一样。其实唱歌是件很快乐的事情。我做表情又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表情是自己觉得就应该这样子,是很自然的。
《芒果画报》:现在很多明星眼中,你都是偶像,比如民族歌唱家雷佳就多次公开表达过。
龚琳娜:其实雷佳她们在自己的环境里都很努力,每个人的路不一样,对我来说,光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做对的事情,比如说我站在台上,我一定会很真诚,要唱好的,这样才是对的,对得起观众的。
《芒果画报》:谈谈你的声音行动吧。
龚琳娜:十多年前,在我参加青歌赛时候,有个老师第一次提出“千人一声”这个问题。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我学了很多民歌、许多传统的演唱技巧,最后我把它们都用在我新的作品里,《忐忑》就是个典型,然后我自己突破了,但我不能光顾自己呀,这条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走啊,观众也需要更多更多唱得好的歌手,我就希望跟我的同行一起行动起来,所以去年八月份组织了一个声音行动。像声灵组合就是声音行动的产物。
把装的都扔掉
《芒果画报》:作为欧洲那么多音乐会评委,老锣你为什么独独喜欢龚琳娜的声音?
老锣:以前我有个习惯,喜欢每次约个我不了解的人出来玩音乐。因为我喜欢挖掘她们自己都不了解的能力。而和龚琳娜第一次合作就觉得她的声音很美,我们一开始就是我弹,她唱,也是“啊”什么的,在我的带领下,她很自然地发泄。后来我才了解到,那个时候她正被传统音乐束缚,是很需要这个发泄机会,因为她觉得我是个外国人,也不懂得她,即使她出丑也没关系。
《芒果画报》:老锣,你很讨厌她以前那种传统唱法?
老锣: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听到她真实的唱法,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她学院派的唱法,太难听了,那是不自由的声音。我一听就想要把帮她把那些框框打破。虽然这很难,但在这中间我帮助她很多。
《芒果画报》:那琳娜你刚开始改变自己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龚琳娜:是把自己所有东西都剥掉,所有别人认为不可能的办法都会去尝试。当时站在台上都不知道该怎么站,怎么唱,手怎么比划该放在哪儿都不知道。因为当时已经习惯所有的事情都有个套路安排了。后来老锣告诉我说不要安排,你站在台上就随心走。我说那这样我会紧张,他说紧张就紧张,你没必要装个样子给观众看,你要做真实的自己,不要装,要把装的所有的东西都扔掉。
《芒果画报》:当时你心里气吗?
龚琳娜:其实我一直就觉得自己是个很真实的人,但是我表面不这样,因为那时候的环境是这样,逼着你不敢去看真实的自己。老锣在那时候是少数见识过我真实一面的人,他觉得那样很美。他说我恶心时,我真没被伤到,因为这一直都不是我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突破的地方,他能说中并帮我,我很高兴。
《芒果画报》:那老锣你是怎么帮她解脱那些条条框框呢?
老锣:龚琳娜的模仿能力很强,她以前的基础就可以了。刚碰到她的时候,她很郁闷的,她没机会搞演唱会,每次她最多只能唱一两首歌,最多三首歌,这不能满足她。她想改变自己。那个时候我很轻松,我也开过很多场独立音乐会,于是我就把她拉到我的环境里,我做得事情都是很小,但很重要。
绕不过来就好了
《芒果画报》:在去掉以前唱歌的老习惯过程中,龚琳娜你有反抗吧?
龚琳娜:肯定反抗呢。我总是说不行,但他总会说一个小时回来后你就一定行的。然后他就让我一个人在屋里练一个小时。就像那会他刚写出《忐忑》,刚开始我就很排斥啊,这绕来绕去的,不顺啊,“咿呀”这是什么旋律啊,绕的旋律不好听啊,不美啊。我就会排斥啊,他说你先不要排斥,你先唱完之后再说,后来我只得唱咯,不喜欢也要唱啊,最后唱得嗓子都绞在一块了,绕不过来了。绕不过来就好了,真是不破不立。
《芒果画报》:老锣的性格蛮倔的。
龚琳娜:特别倔,他会坚持要你练,你不练出来他不干。比如刚开始他给我写了首《将进酒》。其中有个低音,你看我嗓子一直是那么高亮的,怎么可能唱低音好听呢。他说你就要唱出男人喝酒的那种感觉,你要忘记你自己是个女人。但是这时他会一边鼓励你 又一边逼你。比如说他说你明天就得完成,我哭着说不可以,他就冷静说,你可以的,等你哭完后再试试就知道了。最后我再试了遍,觉得,啊,其实,还蛮好听的。
《芒果画报》:生活中的他也是这么倔的吗?
龚琳娜:生活中他有时候也是这样的。我以前既不会打扫卫生,也不会做饭,因为什么都有我老妈给我做。后来和老锣在一起,他说一个不懂得生活的人怎么会唱歌呢,然后他就开始教我怎么扫地、拖地、做饭,到后来在德国请客,一桌十多个菜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这些都是他培养的。
《芒果画报》:现在是如何看待自己以前那些经历?
龚琳娜:总得来说,我这个人没有经历过特别大的波折,我想做的事情基本上都能实现,但是前提是我得特别特别努力,天下可不会掉馅饼给我。
《芒果画报》:彼此形容下对方的性格。
龚琳娜:(思考了下)他很幽默,但又很腼腆,反正对我特别有吸引力(轻笑)。同时他又个很非常非常非常真实的人,他不会说假话,真的。
老锣:琳娜的心是特别开,这方面她做得非常好,也感染了我。她不容易排斥别人,那样她会自己先不舒服。你知道不,我现在脾气比以前好很多了,这都是龚琳娜教我的,她的脾气太好了。
她让我的心变得柔软
《芒果画报》:如果一天不外出工作,你会怎么安排?
龚琳娜:就在家带孩子玩,或者陪我老公散步、做饭。做饭上他做得好吃些。像他的拿手菜印度菜、意大利菜,我最喜欢他给我做的中国那个糖花卷儿,特别好吃。要知道,食文化可是特别重要,我要会吃才会唱的,真的,如果你吃东西没有滋味,你怎么会唱歌呢,声音怎么从嘴里出来呢?而且我从不节食,至于身材保持,心态好嘛,反正吃完就拉了。
《芒果画报》:现在龚琳娜火了,老锣你会担心影响你们的生活吗?
老锣:这对我们生活确实有不少的影响,但是龚琳娜需要观众,她最爱舞台,但是第一肯定是我们家庭,如果太影响我们家庭我们不做。
但是你知道不,在生活过程中,我们很幸福,我们会有不同的意见。我们在一起越来越幸福,我有感觉我现在跟她越来越亲。现在我们聊的事情可多了,有的时候我们安安静静喝茶、听歌 。我很喜欢为她做饭,她很喜欢吃我做的饭,我最喜欢看她吃的表情了。
《芒果画报》:现在的龚琳娜和你还需要从哪里方面进步?
老锣:从技术方面她肯定会有要进步的,在大的方向,她肯定还会有大的变化。如果她一辈子唱《忐忑》,肯定不会有出息的。同时,《忐忑》也只是我音乐里的一部分。我不想一辈子为《忐忑》活,我会继续努力,为听众再创造很多快乐歌曲,这个快乐不是一个小时的快乐,而是一种长久的,他们的生命会因此打动的快乐。
《芒果画报》:两人在音乐道路上遇到很多坎坷吧?
老锣:以前唱片公司没谁对我们感兴趣的。而现在选中我们的也不是唱片公司,而是观众。有时候沮丧伤心肯定会有的,甚至会说烦死了,那么累不做了。但是休息会后又会说;“来,重新再做吧”。其实困难大部分是音乐之外的事情,音乐之内的事情我们一直都比较顺利。
《芒果画报》:如果说老锣是龚琳娜背后的男人,你们同意这个说法吗?
龚琳娜:如果从音乐上来说,他是作曲作词的,我是演唱者,这么说,他是我背后的男人。但是在生活当中我们是互相的,如果他有难受,忧郁的时候,我就会给他说他的十个优点,以此来弥补他的缺点,这样不知不觉他也会开心起来。
老锣: 从某种方面很对,但我们是一体的,现在她站在舞台,我完全站在她背后。换过来也一样,我的创作,背后也是她,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这样走下去,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知音,很难走下去,她让我的心变得柔软,让我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