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新金属的一分子

　　作者: 刘E 发表日期: 2003-10-27

　　名乐队出新专辑，理所当然给了杂志一个采访的理由。被派了采访任务的记者们，不敢怠慢地在乐队身上一番全神贯注，又难免写出一些放大镜下的东西。“亚声调”不久前刚发行了他们第四张专辑《亚声调》，各杂志开始忙活起来。对媒体来说，这些五大三粗的说唱金属乐队存在的理由似乎只有两个——要么出新作，要么耍混蛋。

　　以暴制暴的公司

　　“亚声调”给他们的主唱奇诺·莫瑞诺（Chino Moreno）起了个外号，叫“路遗”。坐在他们租来的那辆装饰着巨大的舞神表演广告的二十座巴士里，围着拉斯维加斯滚上一圈，就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了。莫瑞诺，那个穿着老能令人小吃一惊的粗壮男人，心不在焉而且极容易神志错乱。他曾经把乐队第二张专辑出版前的样带塞进随身听，丢在了时代广场的麦当劳餐厅。三年之后，还是这个悬乎的前台人物，又把乐队第三张专辑《白驹》（White Pony）的母带忘在了美国航空公司班机座位背后的口袋里。因此，被乐队称为“壮汉的第四次出击”的这张同名专辑，一开始就笼罩在精密的保安氛围中。

　　在《亚声调》正式发行之前，即便你是被请到唱片公司去的什么幸运人物，所能听到的《亚声调》也是每隔二十秒左右就有一个男中音提醒：“你正在听新的‘亚声调’”的狡猾样带。显然这么做是以大局为重，为了整个唱片公司连同它每一个犄角旮旯的利益。甚至乐队自己都没有没做过效果的样带。

　　“我们那该死的唱片公司不信任我们”，鼓手亚伯·坎宁安（Abe Cunningham）说。亚伯这名字和他的条纹工作衫以及紫色的家乡国王帽，都使人联想到乐天派的性格。“不过，我猜公司也都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五个梦游者

　　采访的当晚“亚声调”要在4万人容量的山姆·伯伊德体育场参加X107.5电台办的音乐节。下午在唱片公司的会面，却让记者感觉像是跟五个梦游者度过的。

　　莫瑞诺承认他昨晚去了“也是疯马”脱衣舞酒吧，但是又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很快就走了；在米高梅大赌城，DJ弗兰克·德尔加多（Frank Delgado）玩黑杰克赢了700美金；贝斯手张吉说他应该也能上桌的，不过实在赌不起；吉他手史蒂芬·卡朋特，一个对自己的小丑角色很着迷的矮胖男人，想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既满足自己的需要又摆脱生活责任还不沦为一个有钱的甜心先生。

　　“如果想得到一个女人，史蒂芬”听德尔加多的口气，好像卡朋特是他儿子，“你必须有能力，比方说，能给她什么东西。”

　　“我会的”卡朋特假装特兴奋，“我会给那婊子煮上一碗麦片的。”

　　“帮帮忙”莫瑞诺对记者说，“那混蛋说的任何话都别登出来。他疯了，他会给我们所有人都好看的。”

　　就是这样，记者很快发现面前坐了五个社会技能报告卡上写着“F-”的臭嘴唠叨的男人。

　　嗡嗡作响的内华达电力公司的惠特尼发电站，离城有十分钟路程，“亚声调”到那里去拍了几张照片。卡朋特第一个就不行了，抱怨“那声能把你脑袋毁了”——显然他是忽略了手里的那杆麻烟枪，从他露面的第一秒那玩意就冒着刺鼻的烟。莫瑞诺也不怎么合作，当有人开导他说世界上也有比拍照更糟糕的事时，他回答得更干脆：“我要卖出去的是我的音乐，又他妈的不是我的脸。”

　　我不想当新金属的一分子

　　从八十年代末开始他们就在一起玩了，“亚声调”是在家乡萨克拉门托城组建的。1995年首张专辑《肾上腺素》（Adrenaline）出版后，洛杉矶人DJ弗兰克·德尔加多加入乐队。

　　有着这么一个身为“赶时髦”（Depeche Mode）和“韦泽恩”（Weezer）乐迷的主唱莫瑞诺，乐队过去就没老实过，有时候还会把自己也搞得愁眉苦脸的：1998年，为了让“亚声调”的伴侣们对乐队在诺丁汉姆摇滚城接受骨肉皮口交的事情一无所知，乐队当时所合作的唱片公司不得不把某一期英国重金属音乐杂志一份不落地买回家藏好。以前，在音乐节上莫瑞诺经常醉得站都站不稳。但现在，他不再热衷于表现得像傻逼一样了。

　　“现在我们很明白作为一支乐队我们该做些什么”莫瑞诺说，“而且对新金属的事我们也非常清楚。”“亚声调”在每一张专辑里都添加新的层次和狡黠的手法，他们现在经常被人叫做“新金属的Radiohead”。

　　莫瑞诺回到巡演巴士的躺椅上，挨着弗兰克坐下。电视屏幕里面是一场篮球比赛。皮座椅是黑色的，车里其它的装饰也是黑色的——“这就是你富了以后所能得到的”，莫瑞诺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有时候我真是被弄火了。那些乐队就像是偷走了本来该属于我们的机会，根本没花时间就卖了上万张专辑。但是我知道我并不想去凑份子，因为我明白危险随后就会到的。”莫瑞诺不想像“蟑螂老爸”（Papa Roach那样完蛋，那些家伙的星路历程已经尴尬地停止了。“我不想当新金属的一分子。”

　　“亚声调”的进展一直很顺利。7月在“金属”（Metallica）的“美国夏日疗养地”巡演里，“亚声调”和“林肯公园”（Linkin Park）、“软饼干”（Limp Bizkit）以及Mudvayne一起出席，在节目单上他们是第四个。“亚声调”似乎很享受他们这种与世无争的状态。“一直以来，我们可以得到很多能在短期内对我们事业有所帮助的东西，但是我们觉得不合适去要”弗兰克说。

　　比如？

　　“比如‘家庭的准则’（Family Values）巡演。”“家庭的准则”，一场现已停止的美国新金属巡演，几年中有“科恩”（Korn）、“软饼干”、“锈迹”（Staind）和“林肯公园”这些明星挑梁。“我们知道我们参加那场演出并不太好。可是，哥们儿，出场费可有好多钱呢！”

　　有多少？

　　“我不告诉你”他说，“反正不老少。”

　　录制专辑《亚声调》花了两百多万美元。维持精神独立性的赌注现在要这么高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奇诺·莫瑞诺想了一会，叉起胳膊回答：“不，不是的。”

　　你愤怒吗？我很愤怒

　　当晚“亚声调”登上舞台。莫瑞诺情绪模糊，乐队在他身后轰隆作响，蜿蜒前进。广播电台说这场音乐会有1.5万观众到场，但当内华达的夜幕降临时，现场实际上只坐满了四分之一。

　　即使如此，舞台前沿的景致还是挺热闹的。拉斯维加斯这个花花城市，就为了从各地涌来的观光者的快乐而存在的。对观众来说，每个夜晚都应该隆重而盛大，这从某种意义上或可解释来自观众群的愤怒。当洛杉矶朋克摇滚乐队“社会失真”（Social Distortion）的主唱麦克·奈斯（Mike Ness）在“亚声调”之前登台嘲弄乔治·布什是Asshole的时候，一个穿着枪支商店T恤衫的青年愤怒地回骂“X你妈”，然后更愤怒地向乐队挥拳。

　　“亚声调”刚开始演出没几分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莫瑞诺叫演出暂停，挽救了一个在台前被纷飞的肉躯砸倒的姑娘。“我同情你”他说，“但是，听好了，如果你十分钟之后还在台前，那我就不再同情你了。这里就是这规矩，好吗？要是你觉得太过分了，你只能滚出去。”

　　体育场泛光灯亮了的那刻，场地已经空了。在后台，好莱坞女演员阿丽西亚·斯文斯通喝着瓶装水，圆滑地对记者说：“嘿，我只是到这里找点乐子。”虽然不好说，莫瑞诺和“亚声调”在这里干什么却也是可以推测的。

　　你可以称之为空想，或者称之为创意，无论怎么说，在山姆·伯伊德体育场的辱骂热浪中，当DJ放起“生还者”（Survivor）的《虎眼》时奇诺·莫瑞诺说出的那些，丝毫没有反话的味道：

　　“我知道我们正在这儿被利用着”他说，“我知道我们正被公司的广播电台利用着。关键是，你要明白你想去干什么，而且除此之外不再做别的任何事情。这是保持精神正常的唯一办法。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去惹恼观众，但是我们也同样不会欺骗自己。我们为我们的音乐深深自豪，大家也这样认为，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再有什么的话，就是，这些都不是能说了算的东西。”

　　“亚声调”不喜欢见媒体，他们宁可凑在一起逗逗贫嘴或者发些牢骚。记者也对他们甚感头痛——一个主唱会在采访中途突然消失不见的乐队，能指望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新专辑发行后的几个月里，“亚声调”一直在路上，以平均三天一场的速度演出。出新作或者耍混蛋，“亚声调”都不在话下。不难相信，此次记者目睹的一切在“亚声调”的生活里，屁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