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祖咒,曾经名叫吴红巾,也曾当过兵,也曾卖过打口碟,也曾参与过前卫艺术家群落“北京东村”建立,也曾写过小说,也曾做过电影配乐,也曾发行过中国最贵的唱片……在乐评人的眼中,他甚至是超越崔健的摇滚艺术家;在乐迷眼中,他是他们的精神教父;在媒体眼中,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充满幽默睿智。在他身上,有着多重身份,诗人、音乐人、小说家、艺术家……继2009年年底出《大事》后,2010年3月9日左小祖咒即将在北京举行《万事如意》演唱会,艺术圈大腕都跑去给他打工,贾樟柯、艾未未、孟京辉……可是,戏称自己是“摇滚神父”的左小祖咒表示,自己很欣赏曾轶可。
左小祖咒近照
2001年《左小祖咒在地安门》
2008年《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
庙会之旅
他们说我
像个怪叔叔式的歌手
早报:新专辑名为《大事》,对于当下的你而言,什么是“大事”?
左小:“大事”就是哥几个的一口头禅,现在就是把我3月19日在北京世纪剧院的个唱办好了。还有,我在3月27日在北大展览馆作的“3+1”系列的展览作品做出来,都忙在一起了。
早报:在新专辑里,这一次你把调基本都唱准了,而且唱得深情动听,这是为什么?
左小:或许真是他们说的那么回事儿——左小祖咒把调唱准了就是大事!唉,谁知道呢,说到深情什么的都让我糊涂了,我的歌十个人听就有十种味道。我以前的乐迷八成仍然喜欢我现在的音乐,他们说我像个怪叔叔式的歌手,这样的评价很有意思。
早报:《北京画报》这首歌,14分24秒的长度,是你迄今为止最长的一首歌,创作的时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左小:《北京画报》是一个小说,在实验音乐里这个篇幅不算长,但在摇滚乐和民谣里目前是最长的歌。很多人会喜欢它是因为它表达了我们所有人这些年的生活,作者像一个有良心的媒体人一样记录我们的时代。这个月的20日,我会把这首歌的MV传到网上,大家去看看,可以尽快理解这首歌。
与艺术家艾未未(左)在一起 |
2005年《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
2006年《美国》 |
只有蔑视痛苦
才有奇迹出现
早报:2005年发行150元一张的《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后来你发了500元一张的双CD《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而这一次,虽然你办了签售会,但歌曲在网上都可以免费下载。这些都只是为了好玩吗?
左小:确实有时候我能干出一点儿娱乐的事情。《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这件事我干得真漂亮,我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和自豪,又好玩儿又娱乐又让自己出了风头。
早报:你曾经说过,“悲伤”这张唱片限量2000张,即使全部售罄你也无法收回成本,让人好奇,作为一名艺术家,你们现实中的生活是怎样的?
左小:作为一名伟大的艺术家主要想的是自己怎么出书,而不是去买别人的书,要卖书给别人才行。只有蔑视痛苦才有奇迹出现,没有人愿意跟一个穷人打交道,绝大部分人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七老八十了。
早报:近年来有很多所谓的小众、独立音乐人开始走红,对于这样的现象你怎么看待?
左小:中医常对不是患者的人说:虚火啊!最近要留心身体呀。你知道什么是文化了吗?
曾轶可跟我一起合唱,你们不信吗?
早报:你的歌词惯有讽刺或自嘲的况味,那么生活中的你,也是这样吗?
左小:我们的生活很平淡。既然不是“我们的生活比蜜甜”,为何不幸灾乐祸一点呢?
早报:记得你在采访中说“选秀”挺好的,你也看选秀吗?有人甚至评价曾轶可是“女生版的左小祖咒”,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左小:我很欣赏曾轶可,她跟我一起合唱。你们不信吗?
早报:乐评人孙孟晋曾经评价你是中国摇滚现存最狠的角色,你怎么评价自己?怎么评价迄今为止还被称为“教父”的崔健?对中国摇滚乐怎么看?
左小:孙孟晋是我交往近20年的好友,他说话应该是有根据的。教父!笑掉我大牙了,我左小祖咒是摇滚神父啊!我们中国人就知道“镀金”!摇滚我就不骂了,够可怜的了。你们怎么每天都想埋汰摇滚啊,所有的音乐虫子都没草吃了。
早报:这次演唱会,你有怎样的期待?
左小:没有具体期待,像一个初恋的人在一个空旷的剧院等着我的朋友们和我的孩子们,带一丝落寞恰好。
早报:对于这个世界你想说什么?对于你的乐迷你想说什么?对于讨厌你的人你想说什么?对于你爱的人你想说什么?
左小:我好久没有引用我的作品了,此刻正是时候:“对于这个世界/你相当的古怪/对于我/你一点也不奇怪/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一个麻烦/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它充满费解/当你又骂了街/得不到缓解/在布满死寂的台阶/惨淡不堪/一个忧伤的老板/没有了负担/胜似一张订单。”——我的《忧伤的老板》。
人物观察
一个给人生另一种答案的变种人
最新专辑《大事》
孙孟晋
左小祖咒谈大事,就像是一桩和动物谈逻辑同等牛逼的事。此人混合得很感性,他在苦难的岸边绝情地站立,寻找着并不可靠的生存方式。自从专辑《美国》之后,他每出一张专辑,和在摇滚圈里搞一次行为艺术没两样。
有人可以说,这是一张过于精致的唱片。除了那副锁紧三代人的霉运的嗓子没变以外,左小要证明的东西并不复杂。你能说在悲观的诗意里经营,是一种投机吗?他永远在悬崖边上变着戏法,自甘斗士的沦陷和春风沉醉?其实都不是,我们不要为一种蒙蔽去掩盖另一种蒙蔽。尽管左小有为善良者还情的一面,但他依然有狂犬调戏黑夜漫漫的恨意。
在人类随意越过底线的世界上,心灵的另一边聚集的是抒情的话痨,也是平民般的哲学,我们实在没法平衡恶水决堤后的混乱,我们也没法轻易原谅亲爱的人们犯下的致命错误。人生,是为斗争而降生的,一切美好都改变不了竞争的本质。左小的忧郁来自他要改变规则,他非常善于乔装打扮,他从来不玩净化的游戏,他就是一个破损和完好俱在的混血儿,让你在他的歌唱里听到种种人生的卑微和悲情。
今天也没必要讨论左小为什么还在小众的边缘,他也无意为无聊调色。他是在名叫左小的王国里向右看的怪兽,一个不断要给自己预定食粮的折腾者。他可以让警句排队,也可以让悲剧成为喜剧,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让忠实的粉丝感激涕零。他实在是善待了周围众多形形色色的朋友、艺术家的混子和混子的艺术家。他看透了每个人神经末梢的柔软部分,他在那里面谈情说爱。
在卑微的生存环境里不断制造高级乐子,也在高端的舞台上戏弄低级尊严。左小终于成为这代摇滚人的柱子,他,是一个骨子里不和别人志同道合的异类。他是一个冒险家,他把最晦涩的和最浅显的东西凑合在一起。乌托邦从来不该是太阳式的巨人创造物,而应该是荒地里一群保持最后率真的哥们娘们醉后欢乐的调子。左小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用民间强音来构造他那张无法归类的脸。
《大事》看来不大,左小仍然像个雄辩家,像个英特耐尔级别的推销员,像自刺了一刀然后昂然挺立的英雄。这些都成为了传奇,成为了非常规中的民间故事。
《大事》又大,在人人被生活压抑得面目可憎时,它怒放着。它被冲洗过了,它让纯净在另一个高度交欢,它是一张抛弃过多紧张情绪的唱片,它也是一部让你可以不照镜子照样羞愧的作品。因为左小懂得在任何细节里添加生命的多重复杂的体验。
当语言被策划了一场场逃亡,当不自信的声响越来越大,还有多少人敢于真实面对自己,即使是承认自己的虚假,或者把宣言扔去而重拾尊严,但最后还会是一场阴谋,一场坐在小众窗口上的集体性欺骗。
活得过于沉重,是远离绝望的,因为呼吸已是别人替代你的了。
你也可以说我依附在别人的影子里自审,但我说的是那个叫左小祖咒的人和他的新唱片《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