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松：我很想校正一下 这个乐坛的炫技本能

高晓松

碟片封面

　　撰文、编辑/谢韬

　　看到高晓松这三个字，不论爱他或恨他的人，总感到很有话想说。这位中国校园民谣时代的“最风云人物”，因善写歌而成名，曾与宋柯一起创立内地最大的唱片公司——太合麦田。功成名就后他移居美国，又因担任各种选秀评委和挖掘出歌手曾轶可而为广大90后所熟知。有关他与80后娇妻组成三口之家的新闻，登上过八卦头条。截至截稿日，他再次为拍摄第四部个人电影拿起了导演筒……

　　就在多重复杂的身份标签让人快要忘掉高晓松的原创音乐根性之际，2010年初他用全新作品集《万物生长》默默作出了回应，使那些怀旧的人又重拾了一下在《青春无悔》年代的记忆。接下来，他爽快参与了网罗五大华语音乐制作人(另外四位分别为张亚东、小柯、黄贯中和袁惟仁)的“红牛新能量音乐计划”，专职搜集来自各地的民间之音，再度推出了一张江湖味十足、主打“多城志”概念的《高晓松自选辑》。抛出这一系列的音乐救“市”行动，不论会被评断为“老骥伏枥”，还是“江郎才尽”，至少我们看到，一代音乐才子就这样以全新的创作人身份重回了这个是非不断的乐坛，而这一次，他既不当评委，也不是幕后推手。

　　集中几周高密度的录音室工作之后，高晓松马上要飞赴上海，筹拍个人的第四部电影。日前，他也在微博(https://t.sina.com.cn)上透露口风，说即将主演该片的是“当今华人中最帅的两位”，一时引发网友的连篇猜测。在某个周末的清晨，记者辗转约到了高晓松的电话采访。时值北京城正下着漫天大雨，路面很湿滑，他在电话那头时断时续地低语，一面指导着对路况不熟的司机驶上机场高速，一面谈论着音乐理念和新工作计划。沙哑咳嗽的嗓音表明他最近严重缺乏休息，尽管高晓松的态度非常配合，但记者也不便占用这位感冒病人太多的登机时间。

　　“乡愁”会成为今后流行乐最重大的创作题材

　　记者：我听到一种说法，说你做这张新唱片，是想回到你创作第一张《青春无悔》时的状态，是这样吗？

　　高晓松：不能这么讲，因为在新专辑里只有一首歌是我自己写的。我的第一张专辑是关于那个时代里的我自己，而新唱片却是想让大家来记录现在这个时代。现今的乐坛，我们往往只看到一张唱片捧红歌星的功能，却忽略了它可以用来为时代做记录。其实最初我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纵向的，想挑出10个年份，每个年份写一首歌，最后落脚到2010年；另一个方案是横向的，想做一个剖面图，挑选十几个不同的城市，每首歌代表一个城市，让大家来看看2010年中国这个国家是什么样子的。后一个方案操作起来更容易，所以就选了它。然后，我还给新唱片想了一个副标题，叫“献给时代和故乡”。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之一就是有亿万人离开故乡，就像诞生乡村音乐时的美国一样，无数人从密西西比河畔来到发达的东部和纽约这样的大城市，看看当下国内的各种上班族、学生和打工仔，今天告别故乡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我认为，乡愁终会取代爱情，成为今后华语流行乐最重大的创作题材，那么就先从我做起吧。

　　记者：入选你新合辑的音乐人，来自大江南北、五湖四海，也可谓真正来自“江湖”，这个比喻贴切吗？

　　高晓松：对，他们完全是来自江湖的，有些人甚至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从朴树、叶蓓到曾轶可，我从来不做炫技派的歌。我们从不同的“江湖”来到这个音乐圈，像我这样的没有专业音乐背景的人，就很想校正一下这个乐坛的炫技本能。

　　大隐隐于市的音乐才子点不完名

　　记者：其中收录了杨丹涛的一首歌，他是你曾经最认可的民谣音乐人，如果当年像你一样继续活跃在歌坛，他的名字可能也会在中国校园民谣运动史上写上重重一笔，但他却选择了更生活化的一面，而不是更艺术家的一面。

　　高晓松：杨丹涛根本就是闲云野鹤，他们四川人是可以打一辈子麻将的性格！当年，他和我是校园民谣界公认的最有才华的两位，可惜他写出的好多好多作品都没有被发行，有点浪费了。这种大隐隐于市的音乐才子我见过太多了，名字点都点不完。

　　记者：毋庸置疑，民谣是“江湖气”最重的一种曲风，但你这次还纳入了HIP-HOP，对你来说，HIP-HOP音乐也是可以很有江湖味的？

　　高晓松：首先，今天的这个时代，HIP-HOP本来就是主流。其次，你要求一个人用几句很有诗意的语言来准确勾勒出一座城市的气质，往往可遇不可求；相比民谣，HIP-HOP的江湖气息更重，由于在这种音乐形式中允许加入方言，所以它更容易突出一个城市的特点。

　　我当选秀评委的次数真不算多

　　记者：“红牛新能量计划”的前两张合辑，是由张亚东和袁惟仁制作的，他们在新人的选择上，都没有像你一样去关注一个地域性的概念？好的音乐究竟来自哪里，对你来说很重要？

　　高晓松：确切地讲，我关注的是他们歌唱的东西，换句话说，什么才是值得被歌唱的？这才是去记录时代的意义。我了解张亚东和袁惟仁，他们制作合辑是为了推荐人才，毕竟他们待在国内，我这么多年来生活在美国，他们比我更了解现今华语乐坛的原创力量。就我自己而言，音乐从哪里来并不重要，不管是不是真的符合一种伟大的情感，比如说宗教，创作者只要表达出他/她想要表达的心情就好。

　　记者：但近些年来，你在当选秀评委时也挖掘出了一些原创型歌手，像曾轶可的音乐，和你这张新专辑里的音乐相比，又有什么不同？

　　高晓松：我当选秀评委的次数真不算多，不巧当的几次都被观众看到了，满世界跑着当评委的人其实多得是。我觉得曾轶可和我这回挑选的那些“江湖音乐人”相比，没什么本质的不同。这个行业里最怕的就是没有才华，有才华的都一样，没才华的长什么样都没有用。

　　最讨厌有人说我们的唱片业烂掉了

　　记者：你觉得一张唱片最好的创意应该来自哪里？

　　高晓松：最重要的还是诚恳吧。当年我和宋柯成立太合麦田的时候，我们身为唱片公司的老板，还在报纸上写过一篇文章，说我们要做“良心音乐”。其实我很讨厌很多唱片公司开企划会的氛围，没有诚意，大家都在考虑怎么才能赚到人家口袋里的钱。开完这种会我就不想做唱片了，你怎么好意思叫你的朋友来唱歌、弹琴，然后就为了实现你的商业目的呢？

　　记者：现在唱片业不景气，光靠诚恳行吗？或许到最后只能是杯水车薪？

　　高晓松：唱片业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我们的制度，每一年这个行业能创造几百亿的收入，但是没有人把钱还给唱片公司。我们的KTV不是经常人头攒动吗？咖啡厅和电台里不是播个不停吗？我最讨厌有人说我们的唱片业现在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