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AD成立30周年：独立音乐摇篮 影响王菲张亚东

　　文/爱地人

　　今年八月，《卫报》在一个关于4AD成立三十周年的纪念专题中，又提出了4AD唱片公司名字由来的新说法：即公司成立的1980年，与乔治•奥威尔的反乌托邦名作《1984》，恰好相隔四年时间，从而又否定了公元4年这个老说法。不论这种说法究竟是真是假，或者只是一种媒体与唱片公司联合炒作的其中一环。但一间成立至今已经有三十个年头的唱片公司，至今还能够通过这样的秘史和爆料吸引住人们的眼球，一者说明其影响力之深远；二者也说明，有时候历史的源头，确实有着其模糊的不确定性，以至于在成功之后再回首时，甚至就连当事人都找不到其中的细节。但是不管如何，《卫报》的这个专题，至少还是提醒了我们一个最重要的信息，4AD这家拥趸众多、影响广泛、身世错综的唱片公司，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

　　4AD是如何炼成的？

　　无论任何人和事，要取得最终的成功，除了个体的天赋、实力，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与偶然之外，同样相当重要的，就是整个大时代的背景。4AD的成功，同样离不开它成立前后的乐坛大环境之变化。

Bauhaus乐队，他们是第一批签约4AD的乐队之一，于1980年发行了他们的首张专辑。

　　在4AD于1980年成立前的七十年代中期，西方摇滚乐的发展，也开始进入一个瓶颈期。一方面，随着像The Beatles、The Doors等等六十年代的摇滚团队，纷纷或走上乐团解散、或成员身亡，或创作陷入低谷之途，摇滚市场因为缺少主流明星的音乐新动力，而呈现出一种茫然的趋势；另一方面，那些曾经被认为是充满批判、自省的摇滚巨星们，由于嬉皮运动的退潮，曾经的“爱与和平”语境的消失，以及继而出现的英美商业文化高速发展，也很快陷入了酒精、毒品和骨肉皮的销魂世界里无法自拔，只能在技术的领域，做一些改良型的开拓，而无法在文化的高度上，重建出一种音乐新体系。甚至，他们很快还成为新一代摇滚青年们“革命”的对象，不仅是他们腐朽没落的摇滚明星生活，更包括了他们繁琐、复杂的音乐理念。

　　随着1976年，Sex Pistols乐队的横空出世，也标志着一个新的摇滚时代的到来。这个摇滚时代，首先就是用“朋克”看似的无序先解构六十年代摇滚乐对技术变态化的有序追求。其次就是用一种独立的态度，将音乐再度回复到自由、率性甚至肆意妄为的境界。虽然“朋克”运动的高潮时间并不长，但继“朋克”之后，“后朋克”和“新浪潮”等音乐形式，同样继承了“朋克”运动的独立宣言大旗和“另类音乐”狂潮。虽然几种音乐的曲风形式不尽相同，但它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Do It Yourself”，而这种精神体现在形式上，则是包含在摇滚乐范畴内，又相对于主流音乐体系之外的“另类音乐”，或言“非主流音乐”。

　　而对于当时的主流唱片公司来讲，林林总总的独立乐团，固然是生机勃勃、锐意进取，但对于以赢利为唯一目标的流行工业来讲，这些新生代乐队的音乐却有着太多的商业不确定性。要知道，进入七十年代末期之后，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资源垄断化，使得唱片公司间的并购频繁发生。随着越来越多的小型唱片公司被划归到大集团旗下，这些小厂牌原本清晰的厂牌音乐文化，更多的让位于大集团的终究利益目标，也让很多新兴的音乐形式和乐队，都无法得到主流唱片业的认可。而这些无法得到主流唱片公司认可的乐队和音乐人，又迫切需要一个传递自己音乐的出口，因此就催生出一些独立制作公司的诞生。而Virgin、Sanctuary和Beggars Banquet（非官方译名为“乞丐盛宴”，官方译名为“贝格”）则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几家独立唱片公司。

图为The Birthday Party的主唱Nick Cave，摄于The Venue in London，该乐队于1981年发行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

　　4AD原本就是Beggars Banquet的旗下的分支机构。其创始人Ivo Watts-Russell原本是Beggars Banquet唱片连锁店的工作人员，由于常常听到唱片公司废弃一些他觉得不错的小样，因此在心痛之余，与另一位拍档Peter Kent合作成立了一家名为Axis、挂靠在Beggars Banquet旗下的唱片厂牌。后由于与另一家唱片公司同名的原因，才最终改名为4AD。

　　由于理念的不同，两位拍档仅仅合作了一年就分道扬镳，至此4AD唱片公司也开始进入Ivo Watts-Russell时代。而Ivo Watts-Russell也为这个音乐厂牌，带来了许多先进的企业文化，只不过和那些纯商业性机构相比，他更突出的还有“独立”二字。

Cocteau Twins1984的表演。自从1982年带着专辑《Garlands》首次登台以来，他们便成为4AD的忠实拥护者。

　　既不同于那些只做“金属”和“朋克”类音乐的独立厂牌，也不同于Virgin和Sanctuary这些无所不做的独立厂牌旗舰，4AD则在音乐风格的杂和专中间，把握住了一种平衡。虽然4AD的出品同样相当多元，但低调、唯美、抽象和诡异，则又是它致力的方向，这就让4AD在林林总总的独立厂牌中，有了一种让人相对比较确定的厂牌印象。尤其是Cocteau Twins对于“仙音”流派独创性的贡献，更让4AD因此成为Dream Pop系音乐的代名词，甚至有人将低调、唯美和梦幻类的音乐类型，都统称为“4AD之音”。

　　除了Cocteau Twins这样的仙音组合，4AD同时还在“哥特摇滚”（代表乐队有Bauhaus）、“后朋克”（代表乐队有Pixies）、“噪音流行”（代表乐队有Lush）、“另类民谣”（代表乐队有Mojave 3）和“梦幻流行”（代表乐队有Red House Painters）。配合4AD公司专属的设计团队，4AD厂牌的音乐，更因为与美术等综合艺术体的结合，而有了一种独特的美学特质：那就是听觉的低调、唯美，和视觉的抽象、神秘。

　　4AD除了在音乐上，提供给乐队和音乐人一个完全的独立平台，绝不干预和渗透到一张专辑的创作和制作过程外。作为一家以独立闻名的唱片公司，4AD在发行体系上，保持了一定的独特性。尽管在已经名扬全球音乐界，甚至已经强势渗入到主流乐坛的九十年代，4AD依然没有完全委身于当时的几大国际唱片体系，依托国际化平台的优势，实际国际化的扩张步伐。由于担心被国际大唱片公司蚕食，4AD也采取了分块制的代理销售模式。像Capitol、华纳、宝丽金这些大厂牌，都曾经在欧洲、日本和北美的不同时期和不同地域，代理过4AD的旗下产品。再加上代理期过后更换代理商之后再版专辑这样的情况，就经常发现4AD的唱片，会在不同时期由不同的公司进行代理销售。比如现在4AD在日本的销售，就从之前的华纳和日本滚石换成了Hostess这个新兴厂牌。这种错综复杂和扑朔迷离的代理模式，更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4AD这个厂牌的神秘性。

　　进入新千年之后，随着“另类音乐”逐渐被更新的Indie形式所取代，在一大群踩着复古节拍而来的独立乐团夹击下，4AD由于在音乐上没有新的突破，而曾经的艺人也陷入创作瓶颈，从而开始走向低谷。这情景，就像当年4AD取代六七十年代的摇滚体系，重建一个以低调唯美的“仙音”为主体的“另类音乐”体系一样。历史，从来都是长江后浪推江浪；也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的。